天界三十三天, 一天比一天更冷清。
魔界二十一殿,卻一殿比一殿更繁華。
每位殿主之下, 掌管大小城池無數。
如眾星拱月般環繞著魔宮。
魔界建築本就綺麗奢華, 其中又以魔宮為最,裡裡外外砌滿珍寶, 連牆上一跟釘子都是南海夜明珠磨成。
極儘華美。
其實上任魔尊在時, 倒也沒有這麼誇張。
隻是新任魔尊太能作妖——
好比幾十年前,他要給九闌劍做個劍穗,對下屬們奉上的繩線都不滿意,便突發奇想地跑去南海扒龍筋!
四海有龍, 管治水族。
雖與天帝不是本家,卻淵源頗深。
倘若鬨起來,又是一場大戰。
好在魔尊有點分寸,並未暴露身份。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後來魔尊心滿意足地帶回了龍筋, 卻毫發無損, 還帶回了許多夜明珠裝飾宮殿。
類似之事數不勝數。
眼看著魔宮漸漸變成三界寶庫,魔界高層也習以為常了。
新任魔尊性情驕狂, 肆意放縱, 時常令魔宮亮如白晝,光芒輝映二十一重殿。
而今, 魔宮卻已有兩個多月未亮。
九尾一族的老族長對外說是尊主閉關, 可殿主們卻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尊主再不露麵, 要出大亂子了!”
天狐山, 老狐化成人形,扯著長及地麵的白胡子,圍著紅團子轉圈圈。
狐灩扶著狐子庸坐在一旁,望著須發蓋住半邊臉的老者,無奈道:“可是祖爺爺,尊主這副模樣現身,會亂上加亂吧。”
二十一殿主明麵上都是忠心耿耿,但總有那麼一兩個包藏禍心的。
狐子庸咳嗽幾聲,不解道:“祖父,為何尊主變回幼年後,身上連一點魔氣都沒了?”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老族長蹲下身子,和藹地看著紅團子,詢問道:“尊主,您回到這裡,可有想起什麼?”
紅團子正與九闌劍追逐玩鬨,聞言作深沉狀。
老族長目露期待。
誰知紅團子忽然撲哧一聲,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成功惡作劇後,揮了揮小手。
沒有呀。
老族長:“……”
紅團子盯著他的長胡子看了會,隨即趴到他背上,高興地拽著他的胡子玩。
老族長又好氣又好笑,歎了口氣。
狐灩跟狐子庸都忍俊不禁。
老族長摸著下巴,喃喃道:“如今隻有一個辦法了。”
狐灩與狐子庸異口同聲道:“什麼?”
老族長不答,卻背著紅團子往山中深處走去。
狐灩蹙眉道:“小舅舅,祖爺爺要做什麼?”
狐子庸撓撓頭,道:“尊主應該是受了極重的傷,如今傷勢未愈,所以身體自我保護,回歸幼年形態……祖父往生生池而去,是要將自己的修為渡給尊主,助他療傷吧。”
狐灩嚇了一跳,道:“萬一修為渡儘,尊主還未恢複呢?”
“那祖父便危險了。”
狐子庸勉強站起身,擔憂道:“灩兒,我們跟著一起去,為祖父護法。”
狐灩二話不說,扶著他跟了上去。
“天狐山曾是天狐老祖宗的地盤,山中的生生池對咱們狐族來講,比什麼療傷聖藥都要好。”
老族長走到池邊,將紅團子放了下來。
紅團子“呦”了聲,拽著胡子不鬆手。
老族長笑著摸摸他的頭,語重心長地道:“從前老尊主在,捅破了天也有人護著您,可如今都得靠您自己了。我們這些老家夥老了,擔不起魔界的重任,隻有您可以。”
紅團子眨了眨眼睛。
老族長又抱起他,放入水池中,自己則是化回原型,趴在池邊。
紅團子歡快地拍著水,濺得水花滿地都是。
老族長吹了口氣。
紅團子頓時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漸漸睡了過去。
但他的身體卻未下沉,被一股力量護著,浮在水麵上。
“祖爺爺,尊主!”
狐灩跟過來,見此便想上前,卻被狐子庸拉住。
“祖父已在施法,不能打擾,灩兒彆去。”
狐灩抿唇,輕輕應了聲,手指卻緊緊攥在了一起。
天邊最後一縷餘暉消失,夜色如幕,籠罩了整個魔界。
魔界有白天夜晚交替,卻看不見日月星辰。
妖魔喜夜間出沒,因而每到這時,便有千萬燈火齊齊綻放,遠比白日裡更熱鬨些。
“諸位,隨我去吧!”
“此次定要見到尊主,否則心中難安。”
“沒錯,可不能儘信那隻老狐狸!”
二十一道流光劃過夜空,轉瞬間便已至魔宮外。
有人抬手一揮,擊向門邊的鑼鼓——
“歡喜殿殿主求見尊主!”
“大悲殿殿主求見尊主!”
“無憂殿殿主求見尊主!”
一道接一道的求見聲響徹魔宮上方,語畢,眾殿主同時拜倒在宮門外。
看守宮門的侍從們麵麵相覷,驚慌不已,不敢站著受眾位殿主的禮,接連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