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逍施了一道結界, 隔去外麵的鑼鼓聲。
他坐在院中, 翻看著年代久遠的卷宗。
紅團子趴在他懷裡熟睡, 白絨絨的狐狸尾巴不知不覺地露出來, 搭在了他腿上。
老龜端著茶水走過來,輕手輕腳地擺好, 衝屋裡示意了下, 壓低聲音道:“陛下,要不要送小殿下去屋裡睡?”
“不必,再吵醒他, 該鬨脾氣了。”
明逍笑了笑, 伸手揉了揉小崽子的尾巴,將之藏回鬥篷裡,抬頭問道:“此處所有的古書卷宗, 都拿來了?”
老龜回稟道:“是, 知曉陛下要看這些,老奴特地問了神將大人。陛下可是要查找邪神之事?”
明逍頷首道:“天界古書,本座自小已翻遍,不曾有相關記載。”
知己知彼,方能不殆。
邪神之事流傳至今,按理來講, 天界應該有所記載。
卻不知為何缺失了這部分消息。
“老奴倒是知曉一些。”
老龜想了想, 無奈道:“老陛下在時, 為討狐千瓊歡心, 帶她逛過天界藏書樓。後來胡千瓊失蹤, 藏書樓亦失竊,丟了一些古書。書樓仙倌顧及老陛下名聲,便瞞下了。您那時年幼,自然不知情。”
明逍道:“原來他還有名聲嗎?”
老龜不敢應這話。
明逍合上書,若有所思道:“如此看來,狐千瓊勾引父帝,尚有疑雲。本座一直在想,父帝縱然多情,也不該為一個女人癡迷至此。”
老龜委婉道:“狐千瓊生得極美。”
“皮相而已,不過是……”
明逍話至一半,腦海中不期然閃過一抹紅影,忽然頓住。
他低頭,目光落在小狐狸崽子身上。
半響沒說下去。
老龜道:“陛下?”
明逍很自然地轉開話題,道:“坐吧,陪本座一起看看。”
老龜識趣地閉嘴。
過了午時,李盈袖拖著秦元逸,終於趕到了兩界河,可沒等進去,便被天兵天將攔了下來。
“幾位大哥,我是從天界來的,有要事……”
“令牌。”
“我認識天帝陛下,也認識飛桐神將!”
“令牌。”
李盈袖滿臉無語。
秦元逸幸災樂禍。
李盈袖轉身,伸手就朝秦元逸身上摸去。
秦元逸跳開,怒道:“你做什麼?”
李盈袖追著他道:“令牌啊,你肯定有。”
秦元逸:“……”
李盈袖理所當然地道:“傻了吧,你是壞蛋啊,壞蛋要做壞事,這些東西是必備,話本上都是這麼講的。”
秦元逸要氣炸了。
進入兩界河的令牌,他還真有。
他師尊,或者說是他親爹,派他來抓妖童時,送他掩飾身份用的。
可他完全不想幫這死丫頭。
李盈袖搓了搓手,笑嘻嘻地道:“你不給令牌,我就大庭廣眾下扒你衣服啦。”
秦元逸深吸一口氣,黑著臉拿出令牌,扔燙手山芋似得扔了過去。
“我告訴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喲喲喲,怕你啊。”
李盈袖學著小妖怪,做了個鬼臉。
秦元逸覺得自己還沒氣死,也是有成佛的資質了。
與此同時,燕飛桐正坐在營中,桌上擺放著缽盂,營外的兵將們依次而入,將手掌置於白沙上。
在白沙上留下痕跡的入左邊,未留下痕跡的入右邊。
除了燕飛桐,在場無人知曉——右邊直通牢房。
有些未留下痕跡的還在沾沾自喜,進去後嚇得險些昏厥在地。
“昆楠。”
最後一個將士驗完,燕飛桐沉默片刻,轉向身旁,開口道:“你跟著我多久了?”
昆楠的手放到腰腹處,笑道:“屬下這麼點高的時候就跟著您了,那時您救我性命,我就發誓一輩子跟著您,約莫有三四百年了。”
燕飛桐沒笑,隻道:“我一直很信任你。”
昆楠再笨,也察覺出不對勁了,繞至她前方,跪地道:“屬下受您大恩,從無二心。”
“你也不用驗什麼,去右邊吧。”
燕飛桐見他模樣,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肅容道:“有些事既然做了,無論是不是你本意,都要承擔後果。”
“是。”
昆楠有些茫然,但也未曾猶豫,直接走了進去。
燕飛桐微不可察地歎了聲,掀簾而出。
她昨夜親眼瞧見有人來取了玉瓶,於公於私,昆楠都逃不了收押審判這一遭。
“飛桐姐姐!”
燕飛桐想得正出神,就被一道極為熱情的叫聲驚住了。
姐姐?
真稀罕。
多少年也沒聽過這稱呼啊。
李盈袖跑了過來,喘著氣道:“飛桐姐姐,還好看到您了,這地方好大,我倆轉來轉去都轉暈了。”
燕飛桐奇怪道:“你叫我什麼?”
李盈袖乖巧道:“神將大人。”
燕飛桐似笑非笑,道:“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李盈袖將秦元逸拽到跟前,解釋道:“十萬火急的事,與邪神有關,還請您帶我們去見天帝陛下!”
院中,紅團子伸了個懶腰,臉頰往明逍懷裡蹭了蹭。
明逍放下手中的卷宗,笑道:“醒了?”
紅團子軟綿綿地應了一聲,撒嬌道:“呦。”
明逍端起水杯,喂到他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