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緊了唇,實在想不起來,心中卻有了大概猜測——
兩世為人,難道是與這一心廟有關?
“婆婆,能否再為我開胸,”逢雪說道:“拿麵鏡子,我自己看看。”
雲婆婆擺手,“我可不敢再看了,小仙姑……”她欲言又止,但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座廟門雖緊閉,我卻仍能感受到裡麵東西的邪異,真是聞所未聞,你的心中,居然供著一個邪神。”
逢雪搖頭,“我沒有供過它。”
她活了兩世,第一次知道自己心口有這東西,實在諷刺。但這樣想,上輩子她遭受的許多追殺,也許不隻是因為她變成妖魔。
雲婆婆輕輕點頭,“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碩鼠比你強橫,你卻肯為了一句諾言出手,可是孩子,你能一直堅守自己的內心,不被邪念侵蝕嗎?”
逢雪想了想,麵色平靜,眼神堅定,說道:“可以。”
上一輩子她的身上逐漸發生異變,但最終維持住了清醒,沒有被魔氣控製,變成隻知道濫殺嗜血的妖魔。
上一世能做到,這輩子自然也能做到。
雲婆婆歎了口氣,把銀針放在她的掌心,“不要被其他人發現你的秘密。”
她疼惜地說:“孩子,你以後的路,可不好走啦。”
……
醒來時,夜雨已歇,天光乍破,曙色耿耿。
一場雨後,天空透出青藍的顏色,澄澈如洗。
麵前的火早就熄滅,隻剩一地黑色的木炭灰燼。
逢雪卻並沒有感到寒冷。她身上多了塊輕柔的錦,燦若雲霞,薄如煙雲,布料化作紅袍,披在她的肩頭。
她緩緩伸開手,掌心出現一根細細的銀針。
夢裡雲婆婆說自己道行微末,不敢再替她開胸再看一次,便把銀針和穿針引線之法傳授給她。
逢雪身上沒有帶著鏡子,就將扶危劍放在石台上,霜白劍刃當作明鏡,映出她肅然的麵容。她調整到合適的位置,褪下上衣,銀針刺向胸口,像雲婆婆夢中施展的神通一樣,開始穿針引線。
雲婆婆手藝精湛,銀針在魂魄上施展,不會傷到血肉。逢雪第一次乾這個,動作粗糙生澀,沒辦法直接在魂體上施展,隻能先拆開皮肉,再刺入魂魄。
她麵不改色地一針針插在胸口,穿入皮肉,滾熱的血染紅了白皙指尖。這事關她的兩生,她不會因為一點疼痛退卻。
掀開血紅的皮肉,銀針終於深入魂體。
直到把薄薄那層皮掀開,借著寶劍映出的寒輝,她往胸口血洞中望去。
血肉又是一重天。
一座小小的廟宇就藏在胸口。
小廟和雲婆婆描述得幾乎一模一樣,廟門緊閉,單看外表,就覺非常邪異。
逢雪湊近細看。
可惜觸摸不到小廟……她想把廟門推開,去看看裡麵供得到底是哪尊神,為何要盤旋在她的心口。
如果可以,她都想把心挖出來再看看了。
劍光映出的景象朦朧模糊,逢雪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麼。除了自己心口變成了座廟,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
嗯……倒也還是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