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的房間在最裡麵,封淩在進門前,試探性地說:“沈老師,晚安。”
沈淮轉頭對他說:“晚安,工作到現在,早點睡。”
封淩有點不得勁。
導演悄悄發來消息:[怎麼樣了?沈老師心情還好吧?]
封淩:[他應該沒再生氣了。]
林導:[那就好那就好,你怎麼做到的?]
封淩:[我什麼都沒做,我們就說了兩句話,你是不是也覺得有點奇怪?]
林導:[奇怪什麼奇怪,沈老師就是這麼敬業的,他不為難你你就奇怪,你抖m嗎你?]
封淩:“……”
兩個人一個懷疑他是抖s,一個說是他是抖m,他成什麼了。
變態石錘嗎。
既然導演都這麼說,封淩就沒再多想,沈淮確實是個戲癡,隻要戲好就行。
這麼想著,封淩還是覺得有點不得勁。
拍戲時,他們之間那麼濃烈,晚上忽然又那麼冷淡。
其實也不能說是冷淡,就是淡淡的很正常,可封淩已經不能忍受這麼平淡了。
封淩做什麼都沒興趣,躺在床上呼了口氣。
是他難以控製地對沈淮有需求了,想要沈淮對他親密一點,無法接受沈淮本該正常的態度。
而沈淮不僅不是他男朋友,甚至都不知道他對他的各種心思。
正在封淩悵然頭疼時,手機忽然響了。
他看到名字時,猛地坐了起來。
是沈淮,沈淮給他打電話!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接,那邊就掛斷電話了。
封淩:“……”
他一時說不清心裡的感受,總之就是複雜的難受。
等他稍微冷靜下來,才覺得這個電話不對勁。
沈淮一般都是給他發微信,不會打電話。
而且現在是晚上十二點半,沈淮一直很自律,除了有事,一般晚上十一點就睡了,怎麼這個點突然給他打電話?
封淩下床穿上鞋,給沈淮發了一條微信,兩分鐘沒得到回複。
他越想越著急,直接去敲沈淮的門。
沈淮好像就站在門口,第一聲敲門聲響起時,他就問:“誰?”
聲音裡有警惕,嗓音含著剛睡醒時的沙啞。
封淩愣了一下,放柔聲音說:“是我,封淩。”
門被打開,穿著睡衣的沈淮出現在封淩麵前。
他應該是剛從床上爬起來,有一撮頭發被睡歪了,他平時很注重儀態,可見睡得並不安穩。
眉宇間含著疲憊,見到他的瞬間神情鬆懈了下來。
封淩舉了舉手裡的手機,“你給我打電話,我發消息你沒回,我不放心就來看看。”
封淩看著他的眼睛問:“怎麼了?”
沈淮抿了抿唇,似乎不太想開口,他悶悶地說:“做噩夢了。”
封淩一愣,除了擔心,心上竟然被巨大的喜悅砸了一下,“沈老師做了噩夢第一反應是給我打電話嗎?”
就算是噩夢裡他出意外死了他也覺得很開心了。
沈淮好像沒意識到什麼,點了下頭。
封淩看著他那撮睡彎的頭發隨著點頭晃了一下,內心一片柔軟,胸腔裡卻澎湃不已。
“我在這裡守著你睡?”
沈淮搖搖頭,“不想睡了。”
可聲音裡明明是困倦。
封淩問:“為什麼不想睡了?”
沒睡飽的沈淮似乎是有點小脾氣,不像白天那樣清冷自持,他煩躁地悶聲說:“就是不想睡,不想回那裡。”
封淩一愣,沒想到這麼嚴重。
那個噩夢讓沈淮連臥室都不想進了,怪不得他會站在門後麵。
他原本走到門口是想做什麼?
封淩心裡一動,他喉結滾了下,低聲說:“沈老師要是不介意,去我那裡睡?”
沈淮沉默了一下,“方便嗎?”
“沒什麼不方便。”
沈淮又猶豫了一下,抱著枕頭跟他走了。
這不是沈淮第一次來封淩的臥室,他上次來時,床上躺著一個他的布藝卡通人偶。
當時他就想,在這部戲拍完之前,他一定會取代人偶躺在那裡。
他又看向飄窗,夜裡飄窗三麵的窗紗都拉上了,圍著的一個熟悉的人偶,人偶對麵是一副他十二歲的畫,它們在一條柔軟的米白羊毛毯上。
沈淮轉頭看向封淩,困頓的眼睛有點茫然。
似乎是想問,你沒有衣櫃或箱子裝它們嗎?
封淩輕咳了一聲,“沈老師把枕頭放下吧。”
“嗯。”沈淮走到床邊,沒把床上原本的枕頭扔下床,而是稍微推開一點,把自己的枕頭和它並排放著。
封淩心頭有點熱,強製自己不要去猜沈淮的意思。
他看著那兩個並排的枕頭許久,轉頭看到沈淮正坐在床上發呆,眉頭又皺了起來。
走到沈淮麵前,引導他把那個讓他到現在還沒走出來的噩夢說出來,“沈老師,你夢到什麼了?”
“噩夢說出來就不會存在了。”
沈淮張了張嘴,垂下眼。
他的睫毛很長又密,睫毛掀開時稠密得自帶眼線,垂落時纖長得讓人想到孩童的眼睫,不由就心軟。
夜裡很安靜,這一層樓的人大概都睡了。
他見沈淮吞了口口水潤嗓子,帶動精致的喉結不安的滾動。
“我夢到我被一群男人綁在床上,他們都站在那裡盯著我,有個人男人爬到床上掐著我的脖子,我怎麼掙紮都無濟於事。”
“我像是無法動彈地躺在床上,一會兒又像是被人掐著脖子按在高樓的落地窗上,背後是高空深淵,掙紮就會掉下去。”
封淩一愣,暗自罵了自己一句,心上生出密密麻麻蝕人的悔意。
他真沒想到,晚上不顧沈淮意願強製握住他的腳,會給他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他蹲到沈淮麵前,抬頭看他,“沈老師,沒有很多男人,是我和導演。”
“是我握著你的腳腕,我不會掐你的脖子,是從你後頸托住你,你不會掉下去。”
“我不會強迫你,永遠都不會。”
沈淮掀開眼皮看他,安靜地看了許久。
然後他後退了一點。
因為他這一個後退的動作,封淩心裡一緊,控製不住就要伸手抓他。
結果,後坐了一點的沈淮,伸出了自己的腳。
腿伸直時,淺藍色睡褲向上滑,露出細白的腳踝,上麵還有沒消退的紅痕。
封淩愣了一下,隻有一秒,他好像明白了沈淮的意思,伸手握住沈淮的腳踝,把熟悉的溫度傳給他,覆蓋住噩夢,“是這樣。”
接著,他伸手握住沈淮的後頸,將他帶向自己,“還有這樣。”
腳腕上那隻手移到膝蓋窩下,把沈淮抱了起來,“最多這樣。”
把他放到了床上,頭正好枕在枕頭上。
兩人一站一躺互相對視。
“睡吧。”封淩指著臥室那個躺椅,說:“我就在那裡。”
他說著要離開,睡衣衣擺被兩根漂亮的手指拉住。
沈淮睜著困倦的眼皮說:“床這麼大,你要去哪裡?”
封淩僵硬著身體在沈淮身邊躺下。
當他躺下後,意識到沈淮也有點緊繃時,他更加僵硬,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
即便如此,在安靜的深夜,彼此的呼吸還是清晰可聞,又讓身體更加緊繃。
很奇怪,在片場拍戲時,他們曾肌膚相貼,唇舌交纏,互相交換過彼此的呼吸。
而此時,兩人都穿著長袖長褲的睡衣,隔著一隻手的距離,卻都繃起了一道弦。
不知道過了多久,封淩睜開緊閉的雙眼。
沈淮右臂有傷,他向左側躺著麵向他。
雙腿向上屈起,一隻手落在那裡,是胎兒在母胎中的姿勢。
也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在入睡時尋找安全感的姿勢。
白月光合上睫毛時,世界好像都安靜了,萬物安睡。
封淩不由靠近他一點,把手指伸進他虛握的手掌中。
立即就被握緊了。
他向後抽了抽,那隻手追著抓住了他的袖子,頭也向前了一點。
他的靠近本就打破了一隻手的距離,沈淮的頭再向前一點,臉就這麼貼到了他的脖頸裡。
他蹭了一下,向下移,臉貼到他的胸口處停下。
封淩心跳如鼓,在深夜裡,一下又一下,強而有力。
他生怕心跳吵到他,乾脆將他整個人都抱到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