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雅對自己的烏鴉嘴很自信,但也不莽撞,萬一碰上個兔二或者魅狸那樣兒的呢?吐血吐死,她也沒辦法搞死人家。
所以她做了一點小小的手腳,放了顆妖丹在蘇雙雙的房裡。
萬一她一時半會兒回不來,魅狸懂她的意思。
彆忘了,她儲物戒裡還有個五馬分屍的金丹魔獸呢,加一加怎麼也能完美築基。
魅狸等人雖然很多事都不能告訴她,但是常識性的東西都是想方設法引導著,讓她連蒙帶猜都塞她腦子裡的。
大妖血脈,尤其是天賦逆天的存在,修行都比較困難,因為天道不會縱容不沾因果卻容易造下殺孽的凶獸存在,若她在練氣大圓滿後將靈氣壓縮到極致完美築基的話,會引來天劫。
築基天劫是殺不了大能們,但若他們被天道視為幫手,降下的可是比他們要承受的還要高一階的雷劫。
普通大能?不好意思,等著被劈死吧。
兔二那種存在?替身連真名都不敢提的慫貨,被天道發現,也隻有成灰的份兒。
當然,她能這麼莽,也是有雷銀木在身,退一萬步說,若是連雷銀木都沒辦法承受的天雷,她是個光棍,人死幻肢朝上,怕個鳥呢。
末世人兒從來都不缺孤注一擲的瘋狂,她有把握在死之前將蘇雙雙給毒奶出去。
鹿雅沒再耽擱,根據靈識中已經化為淺綠色的光點示意,飛身避過人掠出了院落。
出了院落所在的側峰,她放出靈舟按照靈光指引往前飛,靈光指引的似乎是山峰之外的霧林,且有段距離呢,還隔著很寬一條河。
她也不著急,慢悠悠往前飛,越遠她越占便宜,月白師姐和魅狸總會發現她和蘇雙雙都不見了的。
但估計來人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明明靈光指引是往霧林的方向,可剛飛出山峰,還沒來得及飛過與霧林相隔的長河,她的靈舟突然就失控往下掉,速度之快根本讓人反應不過來。
“啊——哎喲臥槽!”鹿雅短促尖叫一聲,被摔得忍不住問候了植物,這次沒有魅狸墊著,真特娘的疼。
揉著摔疼的屁股,鹿雅收起靈舟,這才發現煞氣很熟悉,好像是跟六重天一樣的煞魔淵啊,不是說三重天的煞魔淵跟烈陽煞一樣,從來沒找到過嗎?
哦,煞魔淵裡可以隔絕神識,讓修者無法求救,魔氣也輕易傳不到外頭去,她心下了然,丹焚宗有鬼。
“等著老娘請你們出來嗎?”十二歲的鹿螃蟹眼神四下轉悠了一圈,沒發現動靜,操著一口江湖話就開了口,“敢請我來,不敢冒頭,屬烏龜的?”
低啞又帶著幾分煞氣的笑聲自她後方響起,鹿雅一轉身,就見身穿黑色鬥篷的瘦削人影仿佛早就站在那了,完全看不清裡麵到底是人是鬼。
不過也不重要,鹿雅輕哼:“我師姐呢?”
“先回答我,你可是妖皇血脈?”那人一開口,嗓子如同被火燎過似的,難聽還刺耳,特彆有反派的範兒。
鹿雅還有閒心思心頭一喜,這麼算起來,對方是反派,還要殺她,那隻要她不是炮灰,四舍五入她肯定就是女主角啊!
女主角還能死?哈哈哈哈……果然,她作得還是輕了哇!
“我是神鴉一族,如果妖皇也是神鴉,那我也許是。”鹿雅眼珠子轉了轉,故意詐他,魅狸不在,正是她打探的好時候。
對方嘲諷的低嗬:“言靈一族本體為金色,不是黑色,你既不老實……”
對方伸手,突然空氣波動了一瞬,被捆仙鎖綁起來的蘇雙雙脖子就落在了對方手裡。
對方沒有反派話多的毛病,手上直接用力,蘇雙雙立刻低哼出聲,臉上露出極度痛苦的神色來。
鹿雅麵色不變:“我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妖皇的後代,至於言靈一族嘛,丹焚宗應該了解,我說話隻有壞的靈。”
金色?不是鳳凰,那是金烏?朱雀?畢方?或者就是龍鳥?唔……她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是個鳥兒來著?鹿雅有點走神。
對方輕哼:“誰跟你說我是丹焚宗的,丹焚宗算個鳥。”
“呸!你可以殺了我師姐,也可以侮辱我,但是你不能侮辱鳥!”鹿雅想也不想脫口而呸,“你要是罵丹焚宗十八輩兒祖宗罵出花樣來,我就信你。”
黑衣人影:“……”算了,反派死於話多,直接殺了算了,寧殺錯勿放過。
他將蘇雙雙往鹿雅的方向甩過去,隨即渾身升起強大的靈力,似是築基後期的模樣,可用出的法術卻是金丹以上才能施展出的禁術。
靈境鎮中限製頗多,修為高深之輩也不是一點優勢都沒有,修為可以降低,但靈力壓縮後怎麼也比築基大圓滿要強,且修練無歲月,在悠悠時間長河中,怎麼也能知道幾個禁術。
他用的便是修真界明令禁止的剝魂術,比搜魂術還要邪惡。
搜魂隻是搜索修者記憶,可能讓修者變成傻子,剝魂術卻是直接將修者的肉身湮滅,硬生生將神魂剝離出來,打下禁製成為神魂的主人,以備不時之需。
這也是防止鹿雅真是言靈一族,先祖留下的手劄中曾提及,言靈一族為玄奧法則鐘愛,若欲其魂飛魄散,除非言靈一族還有傳承,否則會有滅頂之災。
當年神族敢對妖皇下手,也是因為妖皇和妖後有蛋了,眼前這小丫頭才特娘十二歲,不可能有蛋,宗門老祖才想出這麼個陰損法子來。
“我勸你想清楚再動手。”鹿雅飛快接住蘇雙雙,而後將姣姣喚醒,讓它護著暫時還行動不便的蘇雙雙,冷冷盯著黑衣人道,“在九極門時我便知道你們要對我動手,你們以為我會坐以待斃?”
黑衣人動作不停:“任你萬般手段,在實力麵前都……”他話沒說完,渾身靈力才剛剛鎖定鹿雅,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委頓在地。
鹿雅也瞬間胸口一悶,跟著吐了口血:“艸,你什麼修為啊?”她地圖炮的時候吐了那麼多血還不夠,這怎麼還吐呢。
當日她曾烏鴉嘴——“誰敢動手殺我,氣運斷絕,永無複仙之望!”
說這話的時候她沒感覺到警鐘長鳴,也不過是吐了不少血暈過去而已,那還是因為先對付了金丹魔獸呢,可見當時想對她動手的人最多也就金丹期,這人修為絕對不止。
她立刻警惕起來,從儲物戒將自己準備好的防護法器全都罩在了自己和蘇雙雙以及姣姣身上。
“你變小點,讓小師姐靠著就行,太擠了!”吃了一嘴毛,鹿雅又吐了一口血,噴了姣姣一身,含糊道。
姣姣:“……”吐血不夠你忙的唄?它臟了,咦嗚嗚……
那黑衣人沒功夫理會兩人一貓,發出陣陣慘叫,掙紮了好半天怎麼都爬不起來。他隻能趁著最後一絲靈力消失之前,趕緊從儲物法器裡取出靈石,而後掉出數個丹瓶和防護法寶,將自己嚴絲合縫護住,這才驚駭檢查自己的情況。
他沒想要鹿雅的命啊,為何他所有的靈力都在飛速消退,他不是受傷攤在地上,是因為靈力消失太快,已經快要衝擊化神的他實在是歲數不小,飛速衰老才站不住了。
他驚慌失措吞下好幾枚帶著丹紋的延壽丹還有複靈丹,瞪著鹿雅,聲音更加嘶啞,幾乎像是刀子在磨刀石上來回滑動:“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定是言靈一族!”
他冥冥之中略有所覺,他的氣運徹底斷了,這絕非人力所能為,隻有……天道和玄奧法則,能為二者所護,除了言靈一族還能有誰!
鹿雅端著海碗拚命吃,剛才她吐得是心頭血,對方修為肯定非常高,這心頭血一滴比一碗其他血還要嚴重,她也虛著呢。
聞言她頭都不抬:“你不是不想聽嘛,現在你想知道?我不想說了。”
隻要她補血補的快,看樣子化神期來了,說不準她都能一戰!
啊呀呀,有點膨脹,更想瘋一把了。
黑衣人渾身劇烈哆嗦著,不同品階延壽丹最多能替他延壽幾百年,可他修為至元嬰後期,如今已經幾千歲,靈力掉落的速度比他補的還要快許多,他感覺自己就要折損在這修仙路上了。
想起他師父的叮囑,黑衣人眼神中閃現出劇烈的恨意,而後釋然,最後是魚死網破的決心。他恨鹿雅斷他仙緣,可他也知道是自己咎由自取,既要回歸天地,總要為人修做些什麼,這種氣運所鐘的凶獸絕不能存活於世。
原來想著飛升他還有所忌憚,現在他快死了,反而沒那麼多顧慮。
見鹿雅一碗一碗紅通通的靈食吃著,臉色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忍不住低啞笑出聲來。
“言靈一族,不該存在於三千界中的,有些存在,本身就是錯的。”若非言靈一族太過逆天,又怎會有毀天大戰。
他放棄了繼續吃丹藥的動作,甚至將所有丹藥都捏碎,就著丹藥的微弱靈力注入自己的本命法寶之中——
“嘭!”劇烈的爆炸聲過後,原地確實連灰都沒剩下。
鹿雅收起空掉的海碗,看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心口的空虛還是沒有緩解,不是身體不適,而是因為對方說的話,什麼叫本身就是錯的?
她現在基本肯定自己是妖皇之後,可為何她身為言靈一族卻變成了烏鴉嘴?
原本的妖皇血脈去哪兒了?既然為氣運所鐘,總不至於是凍死在雪地裡了吧?那不科學。
若妖皇血脈還在這身體裡……這也不是個科學的世界,兔二和魅狸之流肯定能看得出不對,所有人又為何都不肯告訴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鹿雅捂著胸口,心裡特彆不舒服,莫名眼眶就有些發熱,並不是她的情緒,這更叫她難受,妖皇血脈還在?
“丫丫……”蘇雙雙見鹿雅臉色不對,忍著喉嚨的劇痛掙紮道,“對不起,是我連累……”
“小師姐你憋說話,給我點時間緩緩,一碗毛血旺就是一萬功德分啊,我吃了三碗……嘶,我心好疼。”鹿雅捂著胸口,眼淚汪汪‘虛弱’靠在姣姣身上,她不想讓人知道發現自己的情緒。
蘇雙雙:“……”
姣姣翻了個白眼,它就知道,這臭崽子是摳門兒病又犯了。
“吼——”兩個人沒來得及說更多,突然有尖銳的吼叫聲自遠而近,似是飛快往這邊奔跑而來。
姣姣猛地拱起了身子,衝著遠處控製不住地哈氣,衝著鹿雅傳音的時候小奶音都是哆嗦的:“是,是變異金丹後期魔獸魔巫焱霖虎!它最善魔焰和魔雨,魔雨侵蝕修者神識,魔焰無視修者靈力護罩,沾之會燃燒神魂!非高一階不可破!”
這些魔獸出自金皇羽扇,本身就來自仙界,它們的一舉一動不會引起仙界注意。但在靈境鎮中,金丹以上的修者卻不能隨意走動,哪怕是用很大代價可以戰勝這焱霖虎,現在也沒有元嬰期在啊!而且還得是元嬰後期才行!
鹿雅神色鄭重站起身來,眼神中的瘋狂再也遮不住了:“我擋著,你能帶小師姐逃出去嗎?”
“丫丫!我不……”
“閉嘴!回答我!”鹿雅衝蘇雙雙低喝出聲,看著姣姣問。
姣姣不敢耽擱點頭又搖頭:“可以,但我不能走,你不能死。”
“我不會死,趕緊滾!”鹿雅突然取出魅狸塞給她的破靈丹迅速塞進姣姣嘴裡,隨後將它和蘇雙雙給推了出去。
“我保證,你和小師姐能逃出去,我一定能活!你倆逃不了,我死定了!”鹿雅怕他們倆不拚命逃,還運火靈氣於喉頭急衝衝道。
月影愣了一下,破靈丹可以瞬間叫人的修為提升一階,它抱起蘇雙雙化作銀色的影子,幾乎以燃燒神識的方式,瞬間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