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們不要問這個了。”
屏幕中,很多觀眾都在問裴昱受傷是怎麼回事,盛時安想解答,卻聽見了上樓的腳步。
“我爸爸要上來了,你們不要再提這些,讓他發現,可以嗎?”小孩兒還努力保持著嚴肅,眼裡卻有一絲慌張。
【怎麼了?】
【為什麼怕他看見?】
【崽你彆緊張,他是大人呀,怎麼還反過來讓你保護?】好酸嗚嗚。
觀眾並沒有如盛時安所願,避而不談,可房門已經開了。
盛時安一咬牙,正要掐斷直播,直播間卻冒出一長串打賞,輕而易舉衝掉了那些留言。
看一眼ID,盛時安高興了:
“長淮萬裡”,這一定是舅舅。
“知遠之近”,這一定是大伯!
裴昱坐下時,屏幕裡已經乾乾淨淨,全是打賞了。
他隻掃了一眼,見沒有什麼要求他互動的留言,心裡一鬆,把膠水遞給盛時安,自己坐下來,繼續埋頭畫畫。
盛時安看向他,又看一眼舅舅和大伯的ID,忍不住想跟他分享自己的發現,可想到在直播,他又頓住了。
隻是……看著安安靜靜的爸爸,盛時安忽然想到什麼:前世,他這時候還不識字,那時……爸爸也這樣被人汙蔑辱罵過嗎?
心臟一緊,盛時安小手猛地攥起來。
“小心。”看到幼崽忽然用力,擠了滿手膠水,裴昱停下來,從桌上抽了濕巾給他擦手,眼見擦不乾淨,乾脆把他從椅子上抱下來,“彆亂動,帶你去洗手。”
“抱歉,離開兩分鐘。”牢記自己是在直播,他還不忘向觀眾道歉。
然而,觀眾顧不上理會他——
幾分鐘過去,從雲朵母女直播間刮起的大風,終於在他們的直播間裡起了浪。
【喬競思真的虐待崽崽了嗎?】
【安安,喬競思有沒有欺負你?!】
【安崽那會兒一直躲著喬競思來著,該不會真的也被欺負過吧?!】
【WC!氣死我了!】
裴昱帶盛時安洗手回來時,已經滿屏都是相關議論。
發生了什麼?盛時安不明白,裴昱更不明白。
有觀眾看他們二臉懵圈,好心解釋了一遍隔壁直播間的“事故”。
【等等,剛才,朵朵說堂叔壞,那在節目上……】
【去看了回放,朵朵當時確實在躲喬競思,那句“叔叔壞”說的是誰,不用懷疑了!】
【對啊,朵朵後來也解釋過沒有說安安爸爸“壞”。】
【艸,我們都被喬競思牽著鼻子走了!】
【有點兒對不住安安爸爸,當時我確實因為這事兒對他觀感不大好……】
【道歉+1】
【都怪喬競思,倒打一耙,他腦子可真特麼靈活!】
原來是這樣?
盛時安瞪大眼睛:他好笨,竟
然沒想到!
害爸爸白白被冤枉了這麼久!
裴昱也愣了愣:雲朵……沒有討厭他?
父子倆各自呆住,觀眾卻正興奮。
前有不清不楚的“洗澡門”,後有虐待事件,觀眾對喬競思的質疑達到極點,帶著懷疑的目光再回看節目,突然覺得他處處可疑起來——
【當初換房子,他也是有目的的吧?】
【當然了,為了方便“洗澡”咯!】
【嗬嗬,粉絲還吹他是真善美代表呢。】
【還有,當時看他掀安安爸爸衣服,我就覺得他這人怪不對勁,就算關心人,也太沒有邊界感了……】
【關心?去看回放,他前腳掀人家衣服,後腳就滿屏彈幕說人家“皮膚病”“惡心”。】
【WC!他才是真惡心!】
【等等,剛才直播間那波黑子,怕不也是他在背後搞鬼吧?】
【很有可能,是不是因為洗澡門事件,他對安安懷恨在心?所以來這裡搞事?】
【哈哈,肯定是的,結果搞著搞著自己塌房了,顧不上了!】
“盛總,對方用的是國外的代理服務器,追溯不到源頭。”陳峰正氣悶地報告。
那波黑子很多都是相似的IP地址,可恨證據就在眼前,他卻抓不到。
“不用追了。”盛淮語氣淡定。
陳峰愣了愣:盛總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
“你做個局,釣他出來。”
“釣誰?”陳峰懵了下,反應過來,“喬競思?”
“不然呢?”盛淮淡淡看他一眼。
“是。”陳峰點點頭——就知道總裁不可能那麼大方。
沒有證據,就製造證據,喬競思現在口碑崩塌,正缺人給他“洗白”,現在拿餌釣他,肯定一釣一個準——陳峰思路打開了。
“之前您讓我查他,我們查到一些他在男團時期汙蔑排擠隊友的曝料,但都證據不足。”陳峰補充道,“要不要現在一起放出來?”
“放。”盛淮說著,看他一眼,眼神不大滿意的樣子,“經濟方麵查了沒有?”
嘶,格局小了,他還隻想著讓人身敗名裂,總裁這是想直接把人送進去啊……嘿,姓喬的耍手段耍到他們盛總家人頭上來,可真是自取滅亡。
“我這就查……”
“動作快一點。”盛淮蹙蹙眉。
很久沒人讓他這麼不舒服了。
他看著直播間裡動作停滯、心不在焉的一大一小,和屏幕上仍在滾動的“皮膚病”“惡心”字眼,手指一滑,又刷了一串禮物清屏。
笨呼呼的……
救人受了傷……又是怎麼回事……
一小時直播結束時,盛時安的手工作業剛好完成了。
【崽你這車塗的……】
【和“乘客”有點兒不配……】
在瓜田裡忙活了一晌的觀眾,猛然想起直播還有主題來著。
崽崽還小,她們是打算要誇的,可看見他塗的亂七八糟的校車外殼,就……實在誇不出來。
尤其後爸給畫的乘客精致又可愛,一對比,越發顯得車身過分粗糙。
盛時安抿了抿唇——他,他還沒適應自己四歲的手。
而且一直在分心看著直播間留言。
還有爸爸斷斷續續一直在咳嗽,他,他沒有心情畫畫。
“我平時不塗這樣。”直播結束,他忍了又忍,還是在裴昱麵前,替自己辯解了一句。
“嗯。”裴昱點點頭,卻在心裡默默記下自己的觀察:幼崽手和腳一樣不協調,難怪總是摔跤,以後要時刻小心。
——他承諾過,要保證崽的安全,承諾的事情,一定要做到的。
不過現在暫時不用緊張,現在,他要“下班”了。
收拾好桌麵,他站起身,帶著一絲輕鬆看向盛時安:“明天見。”
明天見?盛時安愣了愣:“爸爸不等舅舅回來嗎?”
等他乾嘛?
裴昱愣了愣。
盛先生是個好人,但,能不見還是不見的好,越少見麵,他就越少在他麵前出紕漏……
不過,順著崽的疑問,他梳理了下邏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在崽眼裡,他和盛先生是“伴侶”。
“我……還有事。”他不擅長說謊,手指緊張地跳了跳。
“什麼事?”
“畫,畫畫。”倒也不全是撒謊,他真的急著回去畫畫,時間拖得越久,哥哥記憶恢複的概率越低,他想儘快把新版結局的分鏡交給盧文斌,好讓他們儘快把動畫做出來……
畫畫?盛時安更不放心了——爸爸畫起畫來什麼都會忘掉,飯都要人提醒才吃。
“爸爸吃過飯再回去。”他捏捏手指,鼓起勇氣挽留。
“我——”
“舅舅回來了!”
裴昱剛吐出一個字,盛時安忽然往窗外扒著看去。
裴昱後知後覺,聽見車輛駛入前院的動靜。
不同於盛時安的興奮,他陡然緊張起來,錯開崽子看他時亮晶晶的眼神,神色為難地跟在他後麵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