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歸很苦惱。
假度到一半,他被盛淮直接丟到籌備上市的海外分公司坐鎮,恨不得一夜生出三頭六臂。
那位老師他沒聯係上,一時也就拋到了腦後。
反正盛淮沒再說什麼,顯然是滿意了的——他那人一貫彆扭,越滿意越不肯表現出來。
孟歸倒也理解,淮哥不容易,攤上個仇人似的父親,從小他喜歡什麼,糟老頭子就要毀掉什麼,換成他是淮哥,那心理也得變態……
“變態”盛淮正坐在車上,摸出平板,搜出裴昱說的漫畫。
他沒有深看,隻是大致翻了翻內容,看了下量和評價,心裡對它的商業價值大概有了數。
看來笨蛋不是天真加一腔熱血蠻乾。
他關掉漫畫,卻不熟悉操作,不知怎麼跳轉到作者專欄,看到了作者零零散散更新的一些小插畫。
最頂上一條,日期在5月17號:[要出差了,星星不高興。]
5月17號,出差?
巧合嗎?還是……這就是給他留便簽的人?
盛淮思索了一瞬,才看向下麵的插圖。
圖中央是一個手繪的行李箱,拉杆高高提起,上麵掛著一隻擬人化的黃色五角星,表情悶悶不樂,四隻角扒住拉杆,就像一個小人兒L手腳並用,用力向後拉扯,仿佛要把箱子拉回去。
盛淮唇角莫名勾了勾,向下滑動手指。
[披薩日,又是意式肉醬,要命,地球毀滅了,笨蛋的口味都不會變通一下。]
配圖還是那隻星星,躺在一個比它大了很多倍的披薩餅上,肚子鼓鼓囊囊。
[又生病,住罩子裡算了。]
配圖裡的星星貼著退熱貼,果然被套在了一個玻璃罩裡……
“爸爸,你的藥帶了嗎?”
臨出發前,盛時安不放心地問——眨眼已是周五,他們即將乘機去《父慈子孝》第二期錄製地,浙省餘市。
裴昱點點頭。
不帶也行,藥吃的及時,他已經不怎麼咳嗽了,背上傷勢也好了很多,感染完全控製了下來。
所以他還算精神飽滿,隻是想到馬上要錄製,多少有點兒L緊張。
“舅舅本來要送我們的。”爬上安全座椅,拉好安全帶,盛時安開口,“不過他公司臨時有事先走了。”
這次他沒撒謊——舅舅剛走沒多久,臨走前磨磨蹭蹭的,雖然他嘴上什麼也沒說,盛時安看得出來,舅舅肯定也想等著見見爸爸的……
盛時安很替舅舅遺憾,裴昱卻鬆了口氣。
他有點兒L不敢見盛淮。
那天雖然蒙混過關,“孟歸”這個名字仍然困擾著他……
盛先生很友善,幫他解決了大麻煩,他因此更加愧疚不安,猶豫要不要向他坦白真相。
但如果坦白,他們的協議……極有可能作廢。
摸著口袋裡的鑰匙扣,裴昱把巴斯光年攥在手心,
摩挲了兩遍,咬牙壓下心中的負罪感。
盛先生看起來和哥哥並不熟,他們很可能隻是聊過兩句,姓名都沒互通,所以,對盛先生來說,是“裴知遠”還是“裴昱”都不要緊,他需要的,隻是一個能和他“結婚”、暫時照顧好幼崽的“工具人”。
——反複思考過,他已經把邏輯理得很順。
他會努力當好這個“工具人”。
他看了眼盛時安,想著自己又額外啃下的那幾本育兒L書,人莫名自信起來:有那麼多理論支撐,他一定可以帶好崽崽的,不比那些正常人差。
而且他覺得自己已經帶的卓有成效——相比上期節目剛出發時的混亂,現在的盛時安簡直是乖巧天使。
不過,預防針該打還是要打:“出去後不要亂跑,跟小朋友之間如果鬨矛盾,先來……找我。”
“表現好,就獎勵星星。”說到這裡,他想起什麼,“禮物,想好要什麼了嗎?”
“想……”盛時安扭扭捏捏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錯開眼神,臉紅紅的,遲遲說不出話來。
“沒關係,你儘管說。”盛淮給的那筆錢雖然都打到了哥哥公司,但裴昱剛收到一筆出版社給的尾款,近期都不用擔心怎麼維持哥哥的治療花銷。
他昨天收到錢就逛了一圈購物網站,了解了一番崽喜歡的奧特曼,自信自己能實現他的奧特曼自由。
然而盛時安並不需要什麼“奧特曼自由”。
他手緊緊摟住小書包,終於鼓足勇氣開口:“我想要一個……親親。”
“什麼?”裴昱沒聽清楚——儘管盛時安自覺已經用儘力氣了,發出的聲音卻很小很小。
“想要一個——”盛時安看他一眼,以破釜沉舟般的勇氣,再次發出低如蚊蚋的聲音,“親親……”
說完他就垂下眼簾,不敢看裴昱的反應。
嗚嗚,晚點再說就好了。
會不會嚇到爸爸……
沒被嚇到,裴昱隻是遲遲反應不過來——“我……親親你嗎?”
這算獎勵?
“都,都行。”——盛時安小手緊張地蜷了蜷,他當然……也想親親爸爸。
裴昱蹙眉,認真思考了下,他是給予獎勵的人,所以應該是他來親——
厘清這一點,他鬆了口氣,彎腰,低頭,在盛時安發頂親了親。
唔,幼崽香香的,一股乾淨的奶味。
他已經抱過他不止一次,對這股味道並不陌生,親完就如常抬起頭來——
嗯,原來這就是“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