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嗎?”裴昱略帶期待地問。
四歲的盛時安當然覺得帥。
八歲的盛時安……臉紅了紅,有一點點羞恥。
但——哪有什麼八歲的盛時安,他現在就是四歲!
“很帥!”
臉紅紅的幼崽說著,把頭盔戴在頭上,“啪”地鎖死。
鎖完,他想了想,抬起電話手表,酷酷地自拍了一張,點擊發給程頌頌——“我爸爸給我買的!”
程頌頌看到圖,“哇”的一聲饞哭了,百米衝刺到程昊麵前:“我也要奧特曼頭盔!”
“什麼奧特曼頭盔?”
程昊接過他的電話手表,看了一眼,神色怪複雜:“你還加到了盛時安的好友啊……”
車騎了十來分鐘,裴昱帶盛時安到了目的地。
H市某自閉症康複機構的新院區。
院子是新修葺的,還沒啟用,因為有限的經費都用在了刀刃上,四周圍牆沒錢設計,就光禿禿的有些呆板。
院長跟裴家兄弟很熟,知道他們倆都是畫畫的,讓他們趕個時髦,給弄點兒牆繪。
當時,裴知遠動畫製作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還是二話不說就應了,時不時抽空,趁下午光線不強不弱時,帶裴昱來畫一點兒,到他出事前,已經完成了一大半。
不過,哥哥出事後,裴昱自己還是第一次來。
停好車,他拎著噴漆桶,走到一麵圍牆下,看著牆上的畫發起呆。
複雜的黑色線條,畫龍點睛般在局部烘托著一點顏色
——是……哥哥一貫的畫風。
裴昱在發呆,盛時安也在發呆。
裴昱站在哥哥的牆繪前,盛時安卻站在裴昱的牆繪前,仰著小脖子,看的認真。
裴昱的塗鴉個性很鮮明,色調十分明快,線條……單看鈍鈍的,憨裡憨氣,最終組合起來,卻意外的又酷又可愛。
盛時安很喜歡。
“這是爸爸畫的嗎?”
“嗯。”裴昱點點頭,回過神來。
他放下噴漆,走回小電摩那裡,先搗騰著把手機架了起來。
院子裡有許多乾預用的遊戲器材,普通孩子也能玩兒,他想盛時安應該會喜歡,計劃帶他玩會兒這些,把直播的一小時打發過去。
正鼓搗的時候兩隻小奶狗一前一後走過來,在裴昱褲腿親昵地蹭了蹭。
裴昱渾身僵硬,但動作卻很熟練地把手伸向車子,摸出一小袋狗糧和一隻盤子,把狗糧倒在盤子裡,放在地上給它們吃。
“爸爸養的小狗?”盛時安眼睛一亮。
“不是。”
是門衛大爺家的狗媽媽生的狗崽。
兩隻狗都是黑白相間,一隻黑色多些,被哥哥取名小黑,一隻白色多些,自然就叫小白。
哥哥很喜歡小黑,想把它接回家養,裴昱沒同意。
狗狗很吵,喜歡蹭蹭,還會舔人……他被小黑舔過一次手指,不自在了很久。
倒好狗糧,見盛時安蹲在地上,很感興趣地看它們吃,裴昱出了會兒神,對準小黑,拍了張照發給哥哥,這才把手機重新架好,跟盛時安說了一聲,開啟了直播。
【啊啊啊,這是什麼小萌物!】
兩隻狗寶寶才不到兩個月大,圓頭圓腦,一出場就俘獲無數芳心。
“這是小黑和小白。”盛時安正正經經給大家介紹,還把兩隻小狗崽挨個抱起來亮相。
看他親昵地把狗狗抱在懷裡,被狗狗舔過臉頰還開心地笑起來,裴昱腳步往後縮了縮:正常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要不要……去玩兒那些?”他強行收住躲避的腳步,指了指遊戲器材,詢問盛時安。
“不用!”盛時安天生有些喜歡小狗,尤其這兩隻狗狗還是爸爸的“老朋友”,被他歸為“自己人”,自然更加喜愛。“我跟它們玩,爸爸你忙你的。”
看裴昱帶了工具,他自然知道爸爸要做什麼,並不想耽擱爸爸。
那跟他原本計劃的不一樣……不過,不用直播、不用麵對攝像頭……也好。
裴昱靜靜觀察片刻,見盛時安和兩隻小狗相處融洽,放了心,返回車子那裡,摸出一個狗狗玩具球交給盛時安,自己安心去噴牆。
【崽啊,怎麼隻有你自己?爸爸呢?】過了一會兒,有新進直播間的觀眾奇怪。
“爸爸在工作。”盛時安說了一聲,把攝像頭轉過來,給觀眾看了眼裴昱,很快就又轉回來。
爸爸不喜歡出鏡,他也不喜歡爸爸被評頭論足。
【爸爸這是在做什麼工作?刷牆?】鏡頭一晃而過,她們隻看到裴昱背影,見他帶著手套站在“刷()”了一半的牆邊,沒看清他手裡握著噴漆,更沒看見他動作。
爸爸確實是在刷牆⒕[(()”。盛時安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點了點頭。
評論區突然靜止了片刻。
素人是真“素人”啊,工作也太接地氣了些……
看慣了明星亮麗履曆的觀眾,都挺不適應。
但這麼多期直播看下來的,基本都是盛時安的姨姨粉,她們知道崽有多維護爸爸,雖然嫌棄,竟很有默契的誰都沒吭聲。
還有人主動轉移話題——
【崽崽你頭上這是什麼啊,奧特曼嗎?好酷呦!】
瓦光鋥亮的,太陽底下看,還怪晃眼呢。
“是的。”盛時安壓抑著高興,莊重點頭,“爸爸專門給我買的!”
得,大家剛才不吭聲就對了……
【爸爸眼光真好!】
反應快的觀眾,已經開始違心誇讚起來。
“謝謝阿姨。”盛時安小臉柔和下來,彎了彎眼睛。
某機靈觀眾:嗚嗚,撒謊不好,可是崽叫她“阿姨”了耶!
不管了,今天開始,她就是後爸的腦殘粉,誇就對了!
這眼光哪裡好?
盛淮疑心自己跟不上潮流了,回到家,看到盛時安還把那頭盔戴在頭上,神色複雜:“這又不騎車,摘了吧?”
盛時安搖頭:他今晚要戴著它睡。
盛淮又把視線轉向裴昱,神色依舊複雜:“感冒了,跑去刷什麼牆?”
生怕自己好的太快嗎?
他說著,掃了眼裴昱沾著漆點子的褲管和衣袖,忍了忍,忍不住:“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不用。”裴昱抱起自己的頭盔,“我這就走了。”
他隻是送盛時安回來。
“你等等。”盛淮叫住他。
“洗個澡吃個飯再走,你的車……我讓人給你推去洗了。”
他一到家就看到裴昱的電動車停在院子裡,車身上滿是彩色漆點子。
他沒忍住,讓司機給他推去車庫洗一洗。
咦,舅舅他……好有辦法哦。
盛時安看著盛淮,一臉“學到了”的古怪表情。
張伯也古怪看了眼盛淮:先生這招真不錯,上屋抽梯,斷人後路呐……
裴昱最終隻答應了吃飯,沒答應洗澡——他沒有替換衣服,也不習慣用彆人的浴室。
盛淮沒有強求——雖然他看著他身上的漆點子就難受,恨不得立刻給他扒下來搓洗乾淨,還有……臉上……他手指屢次抬起,想給他抹掉頰邊小痣似的紅色漆點子,又屢次忍了下來。
吃完飯他終於忍不住了——他都漱完口擦完嘴巴了,那點漆痕還在!
“這裡……還臟著。”他伸手虛指向他下巴,直言提醒。
裴昱跟隨他提示,伸手抹了下,又抹了下,很好,還在。
盛淮受不住,抽了濕巾,出其不意伸手,手指搭上他下頜,指腹用力,終於把那礙眼的紅痕抹下來。
裴昱怔了怔,慢吞吞反應過來,一雙清亮又迷茫的眼睛,轉過來,近距離看向他。
看什麼……盛淮抽回手,心臟跳得有些快,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
沒什麼好虧心的,他隻是……潔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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