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所有的這些糾結,都僅僅隻是秋韶一個人的糾結。
虞情就像是一個無情騙氪的一體機,錢到位了,什麼要求都能滿足。滿足不了的,就算是創造條件,也要讓你滿意。
在看虞情演起時年來,那副近乎以假亂真的模樣,秋韶心裡那股氣越發暴躁了,直直的衝到了腦袋頂。
可他到底是花了錢的,輸什麼不能輸氣勢。
於是,他再次指了指桌上的劇本命令虞情道,“念台詞!”
“好的,老師彆急。我先看一遍劇本。”虞情拿錢辦事,全然不在乎提款機的惡劣態度。
他是正經的三金影帝,一身戲骨,看劇本這種小事很快就能弄好。
再加上秋韶這個劇本其實並不太長,不過十多分鐘,虞情已經將劇本需要對戲的部分大致看了一遍。
秋韶要他對的這段戲,竟然也是段師生戲。
劇本本身是部懸疑片,選材很大膽,來源於現實。
這本世界有一個真實的案例,十年前,有一位殺人魔,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裡,前後一共殺了十七個人。
無一例外,都是中年男子。後來經過調查,這些被殺的男人,全都有家暴的傾向。而這些被害者的孩子,全都在同一所小學念書。
最後,警察發現,殺人魔竟然就是這所學校的老師。且是第一位被害人兒子的班主任。
而這部電影,講的就是這位年年能夠拿到優秀教師的班主任,是如何從最受歡迎的教師,一步一步變成殺人魔的。
秋韶叫虞情陪他對戲的這一幕,就是導致他徹底黑化的導丨火丨索。
是一個被家暴和校園暴力逼到絕路的學生在自殺前去找老師告彆的一幕,可惜當時還能保持善良的老師並沒有發現。
天真的以為,手裡收到的信件,是學生對自己羞澀的感謝和表白。
虞情就是扮演這個學生。
難的並不是要念台詞,而是要表現出學生那種隱晦的絕望和對救贖的渴望,來襯托此時老師一無所知的天真。讓之後學生跳樓的那一幕,成為整部電影最大的高丨潮。
有點意思。
雖然不是正式的對戲,虞情還是本能的調整了身體的體態。挺直的脊背佝僂,眼神也變得暗淡而陰沉。
“老師……能打擾一下嗎?”他開口,吐字不清,乍一聽很是模糊,聲音音量也很低。明顯是長久不和人溝通的結果。
虞情表現的很好,哪怕隻是用聲音,他也將學生的模樣演得入木三分。可秋韶卻怎麼都無法入戲。
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他不知道虞情做了多少功課,他演戲的模式,和時年一模一樣。甚至連一些微動作的習慣都一樣。
世界上沒有兩個人會全然相同,演技更不可能會像複製粘貼完全同步。
因此,看著虞情的臉,秋韶心裡莫名生出一種感覺,虞情在扮演演戲的時年。
這種割裂感,讓秋韶怎麼都不能好好沉浸角色。乾巴巴的接了兩句台詞,不像是虞情給他對戲,倒像是他陪虞情對戲了。
“夠了!停下來!”越念台詞越出戲,秋韶已經進行不下去了。
他提出這個要求,就是為了體驗一把和時年對戲,兩人演技比拚的快感,可現在,他完全沒有感覺。
虞情歎了口氣,“老師的台詞都背下來了吧。”
“你要做什麼?”秋韶眉頭皺的很緊,
虞情笑了,“我也背下來了。”
說完,他陡然伸手捂住了秋韶的眼,“靜心。”
“老師心跳跳的太快了。這麼激動,肯定是沒法好好對戲的。”
秋韶掙紮了一下。可虞情扣在眼睛上的手太溫柔,也太溫暖,視覺消失後,觸覺變得明顯起來。虞情的聲音在耳邊低低的勸導,溫柔到了極點,讓人像是沐浴在春天的風裡。
秋韶被寧靜籠罩,情緒也變得平穩起來。
虞情鬆開手,然後他再次站起身,走到窗戶旁邊。
“這麼照著劇本念很沒意思。這裡正好地方也合適,我和老師演一場吧!”
“這麼多年過去了,老師也看看我有沒有進步。在……指點我一場。”前麵還是安撫,後麵就是故意擠兌了。
秋韶最不禁逗,脾氣眼看著就要上來。
可虞情卻已經將厚重的窗簾打開一條縫。
“刷”的一聲,窗簾拉開,陽光穿過縫隙,連空氣中的細微顆粒都變得清晰。
“開機!”虞情背對著秋韶拍了一下手,然後,他微微側頭,朝著秋韶笑了笑,怯生生的開口問道,“老師,我能打擾您一會嗎?”
這一瞬間,兩人仿佛真的在片場。現在就在辦公室,虞情扮演的少年怯生生的推開門,迎著陽光走進來,仿佛真的沒有陰霾。
秋韶發愣。可虞情已經走到他麵前,“不行嗎?”
“可以。”秋韶喃喃自語,下意識說出了台詞。或者說,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虞情帶著入戲了。
和虞情對戲,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情。
他跟秋韶近乎炫技般的演技壓榨對手不同,虞情帶人入戲,更像是被曬到溫暖的海水,柔和的籠罩著他身邊所有和他對戲的演員,不知不覺讓人身臨其境。
如果換成新人,肯定要萬分感激虞情的提攜。可對於秋韶來說,卻和直接打他臉沒有什麼區彆。
他一個被稱為熒幕圈演技巔峰的存在,卻必須要靠著虞情的引導,才能演出自己的角色。如果這件事說出去,肯定會讓人笑掉大牙。
他就應該很狠踹虞情一腳,讓他滾出去!然後嚴厲的訓斥他,問他演的到底是什麼玩意!
可事實上,秋韶根本做不到。他不僅做不到,他甚至還可恥的沉迷了,沉迷於這種酣暢淋漓的引導中。以至於當第一小節的最後一句台詞結束的時候,他才恍然回神。發現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所以,他又被虞情牽著鼻子走了!
秋韶後知後覺,臉色頓時陰晴不定。
可虞情卻饒有興致的點評,“不虧是老師,和您一起對戲,真的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