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張懷雅說得對。
皇權一直都是無情的,打個巴掌再給個甜棗,安撫了這個便要打壓那個,四處掣肘,總沒個敞闊的時候。
張懷雅又道:“所以每朝帝王都有自己要扶持的新人,待殿下即位,臣便也不算什麼了。”
其實他一直都看得清楚,因為他是張首輔之子,日後袁潤即位,他也隻可能是六部裡來回打轉的一個小小官吏。
皇位是世襲的,首輔之位可不是。
那日與孟令徽鬥氣,不慎落套,吃一塹長一智,他也不會再因為當不當得了首輔與人家爭執了。
隻是,即便他做不了,也不可能叫孟家、劉家的人來出頭。
張懷雅貼近袁潤,低低耳語:“那日與孟令徽在一起時,聽他身邊的小廝說了一句話,殿下大約會感興趣。”
孟家。
既甘為人狗腿,便該有隨時會被拋棄的自覺。
“孟家?”
魏帝接到王璨呈來的奏報,微詫。
“孟光一向安靜,不該能做出這般事來。”魏帝將奏報反扣向下,看著王璨道:“是有切實的證據了嗎?”
王璨垂眸,避開了魏帝的目光,“有一些了,隻是尚不完善。”
“那便再去查,證據要詳實完善才好,總不能把所有的疑似參與者都關押起來重刑拷問。”魏帝也不惱,隻多囑咐了幾句,“左監門衛既已參與進來了……朕記得,先前參奏簡家那人,亦是在左監門衛吧。”
王璨應了是,“被曾把總調去了夥房。”
魏帝頷首,轉而看向崔玄亦,“崔卿今日有什麼事?朝上不說,非等散了朝來朕的紫極殿蹭茶說?”
崔玄亦隻是笑,“聽聞陛下要立繼後了。”
魏帝指尖一蜷,乾脆將手
整個搭在茶杯上,含著笑道,“崔卿亦是來勸朕作罷的?”
也是好笑,簡行之不過提了一嘴,正兒八經的操辦還沒有,他甚至都沒點頭,朝中諸臣便一個接一個的來勸他作罷了。
廣納後宮,可以。
立繼後,不行。
理由也五花八門,更有甚者把多年前他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元後在天有靈,恐怕心下不安。
其實他們心裡那點小算盤,魏帝清楚得很。無非就是沒有把握自家成為繼後的立場,因而便也不給旁人這個機會。畢竟一國之皇後,這個重量,並非後宮幾位妃嬪能及,寵妃也不行。
崔玄亦卻笑了一聲:“陛下,臣今日是來介紹各家姑娘的。”
戶部掌管戶籍,崔玄亦儘責,田地人口更是爛熟於心,當即便開口道:“繼後家世不能清貧,也不能太過於顯赫——臣依著這個標準,篩出平城內五十六戶人家,其中有四戶的姑娘已定了親,便隻剩下五十二戶了。”
“這五十二戶中擇通詩書禮儀之人,去了一半,這剩下的一半裡,又有三戶麵生惡痣,這便隻剩下了二十三戶。”
崔玄亦說完,對著魏帝一揖,依舊是笑著,“臣替陛下算過了,這二十三戶的姑娘要進宮殿試,便是都落選了,臣這戶部也還是要出每人三兩銀子的車資。倘若一人得幸,那這大典所需祭品、禮服、宮殿侍從,繼後家中所耗,又得百千餘兩。倘或兩人、三人得陛下青眼……那便翻了倍。如今烏卓使臣還在鴻臚寺裡住著,開支都從戶部出;昨日燕山營快報,要換一批甲盾,陛下允了,也要從戶部支錢;前些日子殿試放榜,這便又是一項;哦還有殿下的國士,雖還未定,但大約已有了眉目,俸祿尚無先例,如今官邸住宅也無……”
魏帝聽得頭大,叫停了崔玄亦的賬目。
“行了行了,不過就是提了一嘴,沒影兒的事情。有那兔崽子一個都夠朕受了,再來一個……朕不得氣死。”
魏帝揮了揮手,“你快去罷,這些帳數,聽得朕頭疼。”
崔玄亦告退,王璨見他走遠了,方才一嗬腰道,“陛下,方才崔大人在這裡,奴不得已便扯了謊。”
魏帝抬頭一掠,王璨便道:“其實,那
毒確實是出自孟家,證據已差不多了。但指使孟家往東宮裡下毒的,似乎是西景那位,這一頭倒是奴們自己推論,尚未定下。”
“那位大約是通過孟家,買通了個自以為算無遺策的人。”王璨愈發壓低了腰,答的一絲不苟,“殿下如今好像還不知道這回事。”
“與那小子又有什麼關係?”魏帝隻一回味,便問道:“莫非是他要找的國士?”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7-1609:28:25~2020-07-1709:13: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syhfstc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