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升起,耳邊間或傳來幾聲啾啾鳥鳴,顧緣君在庭中桂花樹下漿洗蚊帳被褥,楚定音在一旁修釘漏雨的涼棚。
老師說中午要給他們嘗嘗河鮮,拿著釣具去河邊釣魚去了。
半晌。
顧緣君把洗好的蚊帳擰乾,起身晾曬,但晾衣繩太高,很是吃力。
楚定音走到她身後,伸手幫忙把蚊帳掛好。
顧緣君回頭對他感激一笑。
半掩的門被輕輕推開,發出微弱的“吱呀”聲,陳九曜開門便看到了這幅景象,站在門外微微失神,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漫上了心頭。
“緣君和定音很般配吧?”
陳九曜回神,看向提著一簍鯽魚的老師,恭敬地行了個叉手禮。
天梁先生扶住他的手臂,“莫要多禮。”
“我本覺你與緣君會有良緣,但聽定音說你近日已定親,那便是我算錯了,星象應是指兄妹之義、君臣之誼罷。如今再看他們二人,卻是十分契合的良配。”說完用一種陳九曜不甚能看懂的眼神注視著他。
院內二人聽到動靜看過來,發現了門外的兩人。
顧緣君定定地看著陳九曜,有些晃神,卻在他望過來對視的一瞬間移開了目光。
楚定音上前接過老師手裡的魚,拉著陳九曜進來,“九曜,我們剛剛還在說你差不多該下朝了,沒想到比我們預計的要快,看來今天那群佞臣倒是安分了一些。”
在這裡眾人默契地不稱呼他為殿下。
陳九曜聞言苦笑,每次脫不開身哪是因為那群小鬼。今天出來得早些,不過是最近他父皇帶了嬪妃去行宮玩樂,顧不上“照拂”他一二罷了。今時今日,主角兒不在,沒有授意他們實則不敢造次,哪次私下碰到不是畢恭畢敬?牆頭草而已。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隻除了那人。
隻有那人還活在父權君權勝天的美夢裡,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被罰跪就隻能在寢殿外跪一整個雪夜的無能小子(zǐ)。
陳九曜溫聲答道:“每次都辛苦你們兩個,我很是過意不去,所幸今日能早點脫身。”
陳九曜陪楚定音接著修釘完漏雨的涼棚,又一起加固了門窗。
暮春的天氣雖尚不炎熱,但做完這些事兩人額間皆沁出了汗珠,抬手隨意抹去,望向另一邊,發現緣君的被褥也已換洗好。
停下來時,眾人才恍然發現不知何時鼻間已縈繞著魚湯的鮮香之氣,揮之不去,腹中被勾起了餓意。
顧緣君從東廚開著的窗戶向內望,看見老師忙碌的身影,忍不住彎起嘴角。
孟子以“君子遠庖廚”來倡導仁慈之心,在她看來是一種脫離實際的偽善,或者說,這本就不是對任何一個普羅眾生說的,所以“偽君子”們大可不必以此為托詞。
漢書雲“王者以民為天,而民以食為天”,老師這樣的不世之材,亦可洗手作羹湯,這才是民生之切實形狀,百姓之存亡大事,而非高高在上的統治階級言語。
不多時,奶白的鯽魚湯、色澤誘人的鮮筍炒臘肉、鮮香撲鼻的春韭煎蛋,並一道鮮嫩的清炒蔞蒿一齊擺上了院中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