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公子。
但這眼神卻又不像大公子。
——他往日一貫是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淡然和柔和,此時卻是心緒紛亂的樣子。
她有預感,今日定是個不平凡的日子。
“吱呀——”房門被輕輕推開。
楚定音頭戴二梁進賢冠,著從五品緋色官袍,圓領大袖,以小科紬綾為料,外襯細紗,上繡飛禽,頗為文雅;佩金帶十銙,腰係銀飾魚袋,玉佩組綬一應俱全。步伐沉而穩,堅而定,出府騎馬向著承天門外的尚書省府衙行去。
“你說什麼?!”
尚書仆射被麵前人的話驚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楚定音解下腰間緊係的銀魚袋,並一封辭呈,雙手托舉,恭敬地遞給他。
“你十年寒窗,金榜題名,大魁天下,年紀輕輕便擢升從五品,得了這尚書左司郎中的實職,連老夫都羨慕你這官途坦蕩,你卻要辭官?”尚書仆射眉頭緊鎖,滿目不認同地看著他。
“定音深愧於辜負了您的栽培,然此時匈奴東侵,進一城便屠一城,我父我友皆舍生忘死赴戰場而去,我實無法安坐高閣了。”
“你啊你!意氣用事!自毀前程!”尚書仆射將辭呈重重拍在桌子上,“解綬去職之請我不批!我允你休官一段時間,事了趕快給我回來!”
“這恐會令您難辦,定音萬不敢再給您添麻煩了。”
尚書仆射不耐煩地一揮袖,“這你不用管,我自有向陛下稟報的說辭。”
“謝先生之恩,定音沒齒難忘。”楚定音深深一揖,“您多保重。”說罷不再贅言,欲轉身離去。
“等等!”尚書仆射瞪他一眼,於公案之上鋪了新紙提筆書寫著什麼。
楚定音恭謹地原地立定,靜候下文。如筆直的杉樹般挺拔、靜默。
尚書仆射洋洋灑灑飛快寫完,不耐待墨乾,提起紙來抖了幾下便裝進信封,署名,然後朝他扔過來。
“這封薦函拿去,彆在這礙眼了,走走走。”說完不放心,指著他補充:“你若就此不回來了,且等老夫與你算賬。”
楚定音看著這位嘴硬心軟的尚書省長官,露出安撫的微笑:“不會的,我舍不得。”您這樣的上官和眾多誌向相投的同僚。
說罷單膝觸地,鄭重行禮。
從尚書仆射辦公的都堂出來後,楚定音立刻去公廨將手邊能處理的事處理完畢,短時間不能做完的事交接,並拜托一可靠同僚繼續監察軍資分撥運送之事,囑咐他若有異動傳信與他。
……
正是日中。
護邊軍飛馬行至側柏河岸,濕潤的水汽覆上了乾裂的唇,口渴難耐。
“籲——”顧策輕勒馬韁,放緩騎行速度,“原地飲馬休整!”
“嗚——”軍令號角之聲向遠處徐徐傳去,這支萬騎軍隊隨著起伏的馬嘶聲,緩緩停下。
顧緣君抓著馬鞍,慢慢挪著僵直幾不能動的腿,下了馬。腳落至地麵的瞬間腿一軟,幸好及時抓住韁繩,才沒有摔倒在地。
緩了片刻,立刻去扶同樣穿著輕甲騎馬的母親。
顧乘風看著這一幕什麼都沒有說。她們心意之堅定既早已看在眼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