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蓮鶴(2 / 2)

她夢到再次和宣凝郡主踏入遊目院,穿過歌舞喧聲的回廊,越往深處,歌舞聲越小,直到走至儘頭,刀劍碰撞的練武聲氣勢昂揚。而身著宮裝戴著千葉蓮麵具的女子淡然坐於其間,見她過來,勾了勾手:“不知怎地,本宮這字怎麼寫也寫不好。”

她很疑惑。因為那女子明明姿勢端正,筆起筆落間看似生疏,實則頗有章法,怎會寫不好。但她還是走過去,握著女子的手同她一起書寫。她看見女子應是養尊處優的手上卻有老繭若隱若現,突然之間筆身橫空化作女子手中緊握的利刃,直戳她的心口。

女子站起身,裙擺一瞬綻開大片大片的千葉蓮,那般耀眼的金色,像是大明宮也遮不住的日暉。

女子狠狠拔出插在她心口的利刃,一字一頓緩緩開口:“薛待詔,你說……你知道了什麼?”

……

“薛待詔?小表舅!”

薛適醒來時,感覺自己像是被從水裡撈了上來。她渾身是汗,江抒見她這副樣子忙擔憂地問:“是做噩夢了嗎?怎麼嚇成這樣。”

薛適搖了搖頭:“四皇子找我有什麼事嗎?”

見薛適神色間似乎並未異樣,江抒才開口:“奚公公送我的鸚鵡昨日死了。明明我答應過奚公公要好好照顧阿畫,但他還是死了。”江抒難過地長歎一口氣,“小表舅,你能不能幫我給奚公公寫一封信表示歉意呐?你也知道,奚公公畢竟是父皇最信任的貼身宦官,與我們這些皇子相處過密,怕傳出不好的猜疑,便不能用我自己的字跡寫了。”

江抒雖身為皇子,但性情卻很單純。薛適每次去蓬萊殿見明皇後,都會聽皇後笑著說,抒兒哪日哪日偷偷背著皇上養了隻小貓,還每天給小貓背《資治政要》;哪日哪日又調皮地把廚房的魚給放生了;又或者哪日哪日特意溜出宮,隻為去西市買些有趣的玩意逗她開心……

薛適聽了江抒的話後也放鬆不少:“好,四皇子放心。”

照例去蓬萊殿給明皇後送些經書,說起此事來,皇後的嘴角也是難掩笑意。

“奚公公真是有心了。那鳥還是皇上賞的,好像是波斯進貢。”明皇後回憶著,“不過奚公公對鳥啊粉塵什麼的都過敏,春日尤甚,隻好送給了抒兒。”

兩人又聊了些其它,明皇後再三囑咐薛適萬事小心,尤其這代筆的名聲在宮中愈甚,行事還是低調為好,薛適一一應下。

這番下來,薛適回到宣微殿時已經過了平日與江岑許約定的練字時間。

剛進門,薛適迎麵就看見不遠處假山前的一人被五花大綁,嘴裡塞滿布條,腮側鼓塞,唇邊在不斷掙紮中同粗糙布條摩擦出血痕。那人目眥欲裂,沉如死水的烏黑眼珠咕嚕嚕轉著,恐慌而憤怒地盯著邊上侍從舉起的劍。侍從姿態堅定,擺明了隨時準備揚手落下。

薛適一愣,向前的腳步愈加沉重和遲疑,最終原地站定。

她記得這人是幾天前才來的麵首之一,如今是因何才會落得如此境地?探究地朝舉劍侍從旁,正鎮定自若站著的江岑許看去,隻見她唇角笑意姝麗張揚,像是永不凋謝的罌粟,危險卻魅人。

“你騙本宮說薛待詔今日會晚來,可怎會呢?薛待詔日日都十分守時,從不遲到。嘖,敢跟本宮撒謊的人——該殺。”

劍下人嗚嗚咽咽發出有如蚊蠅般的叫聲,但布滿如蛛血絲的眼睛卻像是盯著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恨不得眸光化刃立斬此人。江岑許卻是不以為意,她慢條斯理地移開目光,偏頭迎上幾步外已微微發抖僵在原地的薛適,眉梢稍抬,偏頭,笑了。

薛適竭力握手成拳,指甲刺痛掌心,她拚命反應著眼前的狀況。

隻是因為她今天遲了約定的時間,所以江岑許就要隨意殺掉一個與此毫不相關的無辜之人嗎。

因為,她在生氣,在……警告她嗎。

這是她的泄憤,也是她未來的下場……

眼看著劍就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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