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的嘛！那個王八蛋！罵一萬遍也不過分！”
“對了，你之前不是說怕家裡人知道你懷孕的事情？”
陸媛點點頭：“那人很貼心，叫我告訴家裡人要去外地上一年班！他不僅租了房子，還請了個保姆來照顧，直到我順利生產！”
“你不好奇嗎？他為什麼要幫你？”
“我不是傻子！人一開始就說了，他沒有孩子，正想去領養一個！隻是手續麻煩，他還準備了一大筆錢來打通關節。”
“這不恰好對上了你的情況？”張克輝冷嘲道。
“我高中就出來打工了，錢本來就是最重要的！更何況，他都三十多了！那麼可憐，那麼迫切地想要一個孩子！而我正好就有。助人為樂、兩全其美的好事！為什麼不能給他呢？”
“所以，你並沒有後悔？”
“我那麼年輕，後悔什麼啊！”
“孩子生下來後，他就立刻抱走了？”
陸媛點點頭：“是的。”
“後來呢？你有去找過孩子嗎？”
“我23歲結婚，25歲便另有了一個女兒；大前年我又生了個男孩。家庭美滿幸福，我去找他做什麼？”
“也就是說，自從孩子出生之後，這麼多年來，你一次也沒見過他？”
陸媛把咖啡一口氣喝完，砰地放下：“你又想嘲諷我不是個好媽媽？”
“到底有沒有見過？”張克輝一字一句道。
“沒有！”陸媛用紙巾擦了擦嘴。
“這個人呢？”張克輝點點餘峰的照片。
“也沒有！”
“賣孩子這件事沈霖知道麼？”
“你說話真是難聽！”陸媛把紙巾擲在餐桌上。“他知道個屁！孩子是死是活都跟他沒關係！”
“那麼你呢？關心孩子是死是活嗎？”
“我這不來了嗎？”陸媛又攏了攏頭發，慢條斯理地說。
“可是你並沒有向我打聽過孩子的情況啊！”
“······”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不要再打電話給我！免得我老公起疑！”
丟下這句話，她站起身，扯正了包的鏈帶；然後踩著一雙細腳伶仃的高跟鞋，噠噠地走了。
-
走出咖啡館，冷風挾著急雨，直往人臉上拍來。
汽車停在街對麵，兩人冒雨過街。路邊的積水潭，明晃晃的，倒映出畸變的世界。
張克輝看了眼手機，咖啡館的位置太偏，信號不好，讓他錯過了兩通電話。
一條短信衝進來，他點開，手機屏幕卻被斑駁的雨點圈出一個個圓，似眼淚一般，糊在端方的黑體字上。
然而，畢竟是透明的雨，透明的淚，絲毫無法諱飾那天幕下客觀存在的事實真相。
“依據現有標準，排除沈霖與沈百川之間存在親生血緣關係。”
張克輝拿了鑒定報告，一言不發地走進審訊室。
被關押已超過二十四小時，餘峰的精神卻比昨日更好。確切地說，有一種雞血似的亢奮從他身上勃然煥發。
乜斜著眼，兩方嘴角似要掛向耳後。那喜氣洋洋的表情，何其醜陋！何其可笑！
“怎麼樣？張警官？”他幸災樂禍道。“這份驚喜，可夠沈家人消受的吧？”
張克輝兩手交握著，隻用一種憐憫的目光注視著他。
“你知道謝璞這名字的由來嗎？”餘峰迎著張克輝的目光，頗為自得道：“一枚璞石，由我親手打磨成一塊美玉···獻給那三口之家～”
張克輝捏了捏拳頭，忽又放開，強迫自己平靜下來。開言問道：“餘峰，你活得痛苦嗎？”
那人愣了一下，大為不解道：“張警官，難道你臉盲？看不出我此刻幸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