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元家的屋子還是新蓋不久的,但陳媽媽到底在柳家那樣的大戶人家裡待得久了,看著就覺得寒酸,下意識的撇了撇嘴。
其實,她會看中元家姑娘自然也是湊了巧。柳家太太是個能忍能狠的角色,好容易才把後院一窩子的妖精收拾妥當了,但她這麼多年熬下來,早已是過了生育的好時候。柳太太也知道柳老爺一大把年紀沒個子嗣實在不太好,她心裡頭就琢磨著要選幾個身家清白的良家女子來,若能去母留子再好不過。本是要叫人牙子挑了人來的,隻是陳媽媽在柳太太跟前頗能說幾句話,便拍著胸脯把事情給接了下來。既然是一心求子嗣,自然是挑些年紀大、身子結實的,挑來挑去就挑中了元央。
元家全家都以為是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哪裡知道大戶人家的花花腸子。不過,就算真知道了裡頭的那些事,為著那雪花花的銀子和唯一的獨苗苗,大概也會睜隻眼閉隻眼。
元央坐在一邊,看著那三個人演話劇似的說話,默不作聲的垂了眼裝啞巴。
陳媽媽把柳家的情況說了一遍,見著正主元央居然還是一聲不吭的樣子,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開口問道:“阿央啊,你怎麼不說話?”
元母就在邊上,連忙拍了下元央的肩頭,用力捏了一把她肩上的肉,口上嗬嗬道:“這孩子靦腆”
元央不打算再忍下去了,她仰起頭對著陳媽媽笑了一下,頗有幾分春花爛漫、天真可愛的感覺:“陳奶奶還是第一回來我家吧?我的病還沒好呢,就怕一開口嚇到人。”
陳媽媽一聽到“病”,臉上的笑容就沒了——她看中元央就是因為她是個年紀恰當、身體結實,是個好生養的農家姑娘,若真有個什麼病,還怎麼生孩子?陳媽媽的語氣裡頭的溫度不由得降了好幾度,頗有些不耐,敷衍的問道:“你一個小姑娘,能有什麼病啊?”
元央露出“淳樸”的笑容,不顧元母和元奶奶那凶煞煞的表情,利落的把話說了下去:“我腦子不太好使,有時候一高興就要”她伸手用了個巧勁,一下子掀了木桌,羞澀的眨眨眼,臉不紅心不跳的接著道,“掀桌子,打人什麼的”
桌子上還有雞湯,油膩的湯汁濺了最中間的陳媽媽和元奶奶一身,滿身的雞湯味,真有些落湯雞的模樣。
元奶奶終於顧不得麵子,咬著牙瞪了元母和元央一眼:“我這是倒了什麼黴啊,家裡出這麼個禍星!”說著瞪了元母一眼,“你就看著她這麼發瘋?”
元母楞了一下,隨即就熟練的拿起牆角的掃帚往元央身上招呼。元央自掀了桌就打好主意要跑路,也沒說話,直接就往外跑。
風緊扯呼,走為上策。
元母和元奶奶還沒認識到元央已經換了個殼,也沒意識到元央這是下定決心要跑路,她們隻當是小丫頭片子腦子壞了,撒了場瘋之後就嚇跑了。元奶奶一邊替陳媽媽擦衣服,一邊罵咧咧的道:“這丫頭整天不說話,腦子彆是壞掉了?等會兒回來,我非叫她爹揍她一頓不可。”又心疼起雞湯,“那可是養了好多年的老母雞,還沒喝幾口呢。”
陳媽媽沒吃到雞湯反倒惹了一身的雞湯味,不耐至極,擺擺手就走人了:“你家裡亂,我就先回去了,隔壁家劉老太還有個孫女在家裡呢,我去看看。”
元母和元奶奶都知道柳家這事是不成了,雖是不敢去怪陳媽媽,心裡卻不由得把元央這個惹事精給恨到極點。
話分兩頭,元央看著撒腳丫子跑得歡快,實際上沒跑一段路就差點栽了——這剛剛病好的身子實在有點虛,早知道掀桌子前先喝口雞湯,哎~可憐了那碗無辜的雞湯她這回翻臉掀桌子跑路實際上也是早打好了算盤——過幾日皇帝就要來西山狩獵,好與不好,總是要出來碰個運氣。反正留在元家是真沒前途的,遲早被淘汰的命。
話說起來,她這時候想起那個叫她死了八回的男人,小心臟還真有些砰砰跳呢。就在元央回憶皇帝模樣的時候,忽然不易察覺的蹙了下眉,捂著有些抽痛的額頭往左邊看——她異能特殊,五感敏銳不僅能聽到看到遠處的東西,若是有考生在附近使用異能,她還是能感覺到的。
果然,她左邊站了個畫風比她還不對的家夥,一身黑衣,五官棱角分明、唇角線條冷厲,看著就不像是個良民。元央眼中極快的掠過一絲複雜之色,然後湊上去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