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扯了半天閒話,碧葉卻沒被她糊弄過去,抬手端起那碗還剩下大半的藥碗遞上去:“娘娘趕緊趁熱喝了,要不然等會兒又嫌棄冷了不好喝。”
嗬嗬噠,這東西就算是熱的又能好喝到哪裡?
元央腹誹了一句,最後還是苦著一張臉,捏了鼻子把那大半碗的藥給喝了,她擱下藥碗,連連擺手:“趕緊把這藥碗端出去,看著就討厭。”
碧葉笑了笑,收拾了一下東西,輕快的應了一聲:“要是不喝藥,娘娘的病怎麼好得起來?”
元央無話可說,隻得抱著被子翻了個身,心裡卻是另一番想法:其實,她倒希望自己這病能夠好得慢一些。宮中局勢複雜,暗潮頻起,避居蘭漪宮未必不是一個好法子。
除了元央之外,現今考生隻餘下八人,依慶溪說法,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宮中,互有聯係。
既然有考生能暗中將木子李從宮外帶入宮中並且隱藏至今,說明他們所處地位並不低,不太可能是宮女或是太監。而皇後和莊妃乃是皇帝未登基前就入了王府的,真要是考生,肯定早就被皇帝發現了。
所以,大膽猜測一下:元央夜宴那日察覺到的兩個考生有很大可能就在宸妃、柔妃、林修儀、麗貴嬪、容美人之中。
聯係到慶溪所說“有特殊異能者能夠識彆出考生”,想到對方可能已經識破她的身份,甚至冷眼看她做戲,引她入局。這般一想,哪怕似元央這樣一貫不慌不急的性子都覺得有些細思極恐。
不過,既然南王那一局有木子李插手,顯然那些考生因為某些原因已經等不下去,就要圖窮匕見了。她如今借勢避退在蘭漪宮中,或許正好可以坐山觀虎鬥。
當然,顯出一二弱勢還有利於她磨去皇帝的怒火。
蘭漪宮中,元央剛剛喝了藥打算再睡一覺,宸妃的雲嵐宮倒是來了位少見的貴客——郭大將軍。
昨夜,郭大將軍與皇帝裡應外合,不僅利落的解決了南王府和世家所練的私兵,甚至還親自坐鎮,穩定了宮外局勢。故而,今日他一求,皇帝便破例許了他入宮探望宸妃。
宸妃自小養在父親膝下,比起郭夫人自然更加親近郭大將軍。她好不容易見了父親,不由顯出幾分罕見的小女孩嬌態,切切道:“我還以為爹爹這輩子都不來見我了呢。”
郭大將軍歎了口氣,依禮坐在了下首,口上道:“臣正是不放心娘娘,方才求了陛下恩典,特意來宮中瞧一眼。”
宸妃定定看他,見他雙鬢發白,唯有一雙眼睛明亮如初,銳利似劍。她好似想起什麼,低了頭倒茶,掩飾一般的道:“我還以為爹爹是有事要來問我呢。”
郭大將軍麵色不變:“娘娘多心了。”
“哦,連那件事都不問了?”宸妃遞了盞茶過去,若有所指的追問了一句。
郭大將軍客氣的接了茶,端著茶盞的手穩穩的,語氣裡卻還是帶了點漫不經心的意味:“那件事,娘娘十四歲時已經說過一回,我又何須再問?”
宸妃現今正好二十四歲,郭大將軍所說的正是十年前她還未入宮時候的事情。
郭大將軍端著茶卻沒有喝,隻是抬眼細細的端詳著自己的獨女,眼中隱有痛色一掠而過,到底還是帶出了幾分慈愛的神情,緩緩言道:“娘娘的艱難,我自然也是知道的。如我這把年紀,經了那麼些事,早已沒了爭勝之心,唯一求的不過是娘娘萬事如意,心想事成。”
宸妃聞言微微一怔,眼睫輕輕顫動,仿佛想要說些什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垂首無語。無論她最初懷的是什麼心思,事到如今,早已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