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曉自己隻要不犯穆晏華的忌諱,就能一步步從東宮到龍椅,這一路總會有數不清的眼睛盯在他身上的。所以他並不畏懼。
穆晏華在他慢下來時,便看了他一眼。
見“撿來”的小野草如他所料地沒有脆弱地被一點雨打得直抖葉子,心裡在滿意的同時,也是起了更多的興味。
寧蘭時行至靈堂內,按照穆晏華教的,跪在了最前頭的蒲團上,低頭叩首。
總共三次,按理來說,他拜完後,便要跪在這兒守靈,但同他一道拜完了的穆晏華率先起身,還彎下腰,單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寧蘭時就在他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然後一言不發地往外走去。
意識到他不會在這兒守靈,最前頭的那位大臣幾近驚怒地開口:“太子殿下!按照我朝規矩……”
“按照我朝規矩,國喪守靈頭日,皇嗣和朝中大臣皆不可進食,隻能喝水。但我看許尚書中氣十足,是早膳用得太飽?”
穆晏華打斷了他的話,還笑眯眯地:“許尚書不用說沒有,人的嘴巴是最不可信的,為了確定許尚書有沒有說謊,還是去東廠的刑司走一趟?”
許性德怒目圓睜:“你!”
穆晏華覺得沒意思,用手輕輕頂了一下寧蘭時的脊背,示意他繼續往前走,聲音悠然:“還是算了吧,陛下生前與我說過,替他好好照顧小十七。我們小十七性子弱,身子骨也弱,見不得這些打打殺殺的事。”
小十七本人:“……”
太子殿下身子骨弱?
好幾個人偷偷瞄了一眼寧蘭時。
大乾重武,幾個拔尖爭權的皇子,騎射都不弱,故而平時身板看著也硬朗,頗有軍中之姿,對比起來,從未見過馬與弓箭的寧蘭時,又恰好站在如今大乾第一高手穆晏華附近……確實羸弱似迎風就倒。
出了皇祠後,穆晏華突然問了句:“你怪我麼?”
寧蘭時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廠公說什麼?”
“那是你父皇。”
穆晏華瞥他:“我卻不讓你守靈。”
寧蘭時安靜了兩秒。
他不知道穆晏華想聽什麼樣的答案。
怪他?然後叫穆晏華更加愉悅,滿足他那惡劣的喜歡看人難受的癖好?
還是說不怪他……若他說不怪他,穆晏華會怎麼樣?
他不知道,畢竟穆晏華如今展現在他麵前的模樣太過捉摸不透,就像是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瘋子。
所以寧蘭時隻能避重就輕地說:“我從未見過他。”
他望著麵前長長的禦路,輕聲:“我甚至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他也不願意給我一個名字。”
寧蘭時……
他的兄弟都是“平”字輩的,據嬤嬤說,是因為陛下希望他們平庸一些,不要出眾,就能活下來。
可他叫蘭時,這個名字…是他母妃給他取的字,就被錄進了玉蝶裡,成了他的名。
穆晏華微頓,若有所思:“所以你恨他麼?”
寧蘭時看了他一眼,又低垂下眼簾:“麵都沒有見過的人,為何要恨。”
也不知怎的,他說了這句話後,穆晏華就沒了聲音,隻是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寧蘭時忐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