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出口,誰都知曉,杜侍郎定是被抓到東廠去了。
怕是早在裡頭被折騰得沒了命。
寧蘭時的呼吸都不自覺地緊了幾分,他從前看書中說,伴君如伴虎,他那時沒見過皇帝,沒見過他的那位生父,還不知是何意。
現下他卻明白了。他在穆晏華身側明白了。
而在寂靜後,穆晏華猛地抄起手邊的茶杯,對著薛尚書的腳邊就摔去。
以他的本事,堪堪擦過顯然是故意的。
茶盞破碎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無論是王爺還是宰相都不例外。
在這裡的,隻有寧蘭時不清楚,穆晏華究竟有著怎樣的手段。
他能容許薛相作為他的政敵存在,不過是因為薛相哪怕會偏幫薛家,可確實有些本事才華,也為民做過事,朝廷需要這樣的大臣。
都不知道該不該說慶幸,穆晏華雖然暴戾,但不沾昏庸。
甚至大乾沒敗在寧蘭時的父皇手裡,都是因為後來夏士誠挑中了穆晏華,穆晏華生生撐起了後半程。
“擬旨!”
他一聲落下,身後的太監就立馬捧著草紙上前準備草擬一份聖旨,回頭再交由內閣謄抄。
“戶部侍郎杜肇,當差辦事不利,五馬分屍,抄家、流放。”
寧蘭時克製著自己的表情,才沒有讓自己瞪大眼睛去看穆晏華。
而穆晏華繼續道:“流放岷越,其族人十年不許考取功名。”
岷越……?
怎麼偏偏是岷越?
寧蘭時怔了下。
一般流放都是發配北地,那兒苦寒……
“…千歲爺。”
從早朝開始時就沉默不語的薛相到底還是出來了一步:“辦事不利,革職就是了,抄家流放,未免太過。”
他又衝寧蘭時微微示意:“太子也是此意嗎?”
穆晏華沒說話,而是對著寧蘭時抬抬下巴,示意他開口。
寧蘭時:“……?”
說好的我不要說話呢?
他看了眼穆晏華,瞥見他眸中冰冷的興味,也不知怎的,就約莫猜到了點,是這人心情不好,在這兒拿他找樂子。
他微抿唇,到底還是開口了:“…薛相。”
寧蘭時說這兩個字時,就感覺到好像有無數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他悄悄攥緊了手邊的袍角,原本有些微澀的聲音,因為緩慢的語速逐漸堅定:“廠公的意思便是…本宮的意思。”
他差點,就說“我”了。
薛相似乎是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裡還帶著深深的探究。
卻又似乎是寧蘭時的錯覺,反正他再沒說什麼,而是拱拱手,默默地退了回去。
之後便再沒什麼事,退朝後,穆晏華沒急著起來,寧蘭時便也沒動。
等人都散了,留下的隻有趙寶和其他幾個太監外,穆晏華這才開口,逗了寧蘭時一句:“太子殿下可有腿軟?”
寧蘭時:“……”
他覺得自己的一些自尊心又被挑釁到了:“沒有。”
他說著,還要站起來,但被穆晏華按住了肩膀:“逗你呢。”
寧蘭時被他語氣裡的親昵震住,一時間沒有言語和動作。穆晏華也不在意,隻問了他一句:“怎麼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