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覺得寧蘭時太過獨特。
不是他沒見過良善之人,事實上這一路走來,穆晏華也是見過好人的。
甚至是那種純粹的、一板一眼的好人,謹遵律法、謹遵聖人之道,像是老古板,最後的下場也很慘烈。
最初,寧蘭時拒絕皇位時,他以為寧蘭時也是這樣的人。
他拒絕,便是因為他不想做傀儡被任由擺布,做出壞事。
所以他試了一下。
他發現不是。
那樣純粹的良善之人,是不會被脅迫的。
被脅迫時,他們往往會選擇自戕,但寧蘭時選擇坐在這裡。
他看得出來,寧蘭時隻是想活下去。
可他又不會那麼自私,不會為了活下去,什麼都可以做。
“…他想殺你,你卻不願意隨意按個名頭殺了他?”
穆晏華真心覺得寧蘭時有趣。
寧蘭時小聲:“嬤嬤同我說過,狗咬了人,難道人要咬回去?那便不同狗一樣了麼。”
穆晏華抬眉:“我義父也同我說過類似的話,狗咬了人,人的確沒有必要咬回去,殺了狗烹了吃就是了,你要是再氣不過,便一刀一刀將他的肉剜下來,留著慢慢發泄。”
——這確實是夏士誠的原話。
穆晏華少時便跟了夏士誠,他學到的所有事物,都是夏士誠教他的。
不僅是這些道理,夏士誠還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就該如此。
寧蘭時沒說話。
他和穆晏華觀念不同,爭辯不得。
好在這時趙寶來報:“廠公,午膳好了。”
穆晏華也沒有再談,隻是讓人送進來時,還吩咐了趙寶去辦這事。
寧蘭時便知道,若是十皇子敢讓錦衣衛查,那通敵的罪名……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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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宮裡的那個廚子做的香欒蝦仁味道確實不錯,寧蘭時吃了好幾次,皇後也沒來要人走。
他估摸著是皇後怕這個廚子被穆晏華威逼利誘成了心腹,但他也覺著皇後他們好像有些低估穆晏華。
這宮裡所有人的一舉一動,皆在穆晏華的眼皮子底下。
多這一個,也不差這一個。
天氣逐漸入了冬,寧蘭時也抱上了手爐。
這還是他第一次燒這麼精致的炭,屋裡也有地龍,很是舒坦,於是寧蘭時起來的時辰又往後推了半個時辰,穆晏華也從不說他。
……確實沒必要說他,他就是個傀儡太子,未來還是個傀儡皇帝。
就是第一次寧蘭時沒跟著一起上早朝,還是穆晏華下朝後到東宮等他用早膳時,被穆晏華調侃了句:“殿下,你現在更像我的後妃。”
他這話實在是大不敬,方方麵麵都是。
可寧蘭時除了低眼,旁的什麼也說不了。
到冬至那一日,寧蘭時也終於可以停了藥膳,穆晏華就與他說:“下午來書房。”
寧蘭時應了好。
於是下午寧蘭時到書房時,便見書案上擺放著一摞奏折。
穆晏華坐在椅子上,示意他過來:“把手爐放了。”
寧蘭時擱下手爐,見小圓子低著眉眼出去,不由微微抿唇。
上回……上回親了那一次後,穆晏華就沒有同他有過什麼親密的舉止了,他卻沒有一刻敢鬆懈。
好在他同穆晏華獨處的時刻並不多。
可如今……
寧蘭時緩緩朝穆晏華走去。
書案上還攤開著一本奏折,寧蘭時不小心掃了眼,就立馬彆開了視線。
他不確定穆晏華允許不允許他看這些,畢竟這些東西從未往他跟前送。
現在入了冬,他若是沒起來,穆晏華也不會喊他起來早朝。
他問過小圓子,小圓子說穆晏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