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咒術中,雙胞胎能被認為同一個人,兩個人平攤咒力因此被視為不詳。”他說著,佐證自己的疑惑,“你和太宰確實是同一個人,所以在你出現之後太宰身上的詛咒減少了。”
“那現在,為什麼,你身上背負的詛咒多了這麼多——太宰呢!”
六眼神明質問著。
他分明已經察覺了,察覺到他所詢問的到底是什麼樣的結果。
而他麵前的青年隻是掛著那恰到好處的、僵硬的笑容。他看向五條悟,那一瞬間眼神似乎與那位十六歲的少年重合了。
“為什麼要在意這個,明明這才是對於我們來說最好的結果。”他說。
他上前一步,雙眼中仿佛有什麼在翻湧著壓抑著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入無人察覺的心底。
那是一直以來,禁錮著讓他無法逃離的孤獨。
“你知道,被世界遺棄的感覺嗎?”他問。
他成為了例外。
世界在不斷回溯重啟,而擁有【人間失格】的太宰治卻無法像其他人一樣,跟隨著世界的變化一起重啟。
最終世界上出現了兩個太宰治。
隨著重啟、重啟、重啟,太宰治的數量變得更多、更多、更多——最後回歸於一。
隻有一個太宰治不一樣,他更加清醒,更加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
所以他一直活了下去。
但是這樣真的好累,他是與世界毫不相關的幽魂,是被凝固了時間的非人。
連最後一點像是人類的東西都被剝奪了。
徹底成為了異類,就連存在都被另外一個自己所替代。
他被隔絕在了世界之外,像是旁觀者一樣,不斷注視著另外一個自己。
那個人才是這個世界認可的‘太宰治’,會遇上他曾經遇上過的人,或許敵人會成為朋友,或許朋友會成為敵人。
在一派和諧的氛圍中,唯一的例外,明明是不知從何而來的,連時間都凝固了的自己。
那麼,既然已經有了新的‘太宰治’,那麼他們這些被世界徹底被拋棄的人,還有什麼存在的價值。
他深深的疑惑著,也這麼詢問了。
“五條,告訴我,活著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要讓他清醒的活下去,看著那些‘自己’努力的在泥潭中掙紮,卻依舊逃脫不出名為【人間失格】的詛咒。
這樣活著,真的有價值嗎?
尚且未從戰鬥中平複的六眼似乎看到了更多——他看到一隻隻裹著繃帶的手,從青年身後的陰影之中探出,想要將尚且活著的自己一同拉入名為死亡的漩渦。
“所以我才會,討厭你。”五條悟說著,像是在和那個已經再也見不到的少年說話一樣。
他伸手揪住了比他矮了九厘米的青年的衣領,如同寶石一般的瞳孔緊緊的盯著那雙暗沉的雙目,充斥著怒火。手掌似乎被波洛領結上的寶石咯到了,一陣疼痛。
“為什麼不去抗爭,為什麼要放棄?讓你不高興的東西就去推翻他,太宰,你做的到吧,你明明那麼聰明!”一直順風順水的白發大男孩不解的質問著。
五條家眾星捧月成長至今的‘神子’無法理解同學簡簡單單放棄生命的想法,他不能接受太宰治僅僅因為找不到‘價值’就將他和傑還有硝子丟下,一聲不吭就離開的行為。
為什麼突然離開,為什麼不透露出一絲痕跡,為什麼不和他們說——他們可是最強。
無法理解,無法認同,但是也根本不能做到視而不見!
明明是,和他們一樣大的年紀...
然而被他抓住衣領的青年卻突然又歎了口氣,將偽裝再次塗抹在了臉上。他做出了‘放棄啦’的表情,脖子縮了縮,聳了聳肩。
他的表情又生動了起來,像是剛才爆發出的情緒全部都是一種表演。
“嗨嗨~是騙你的。”他笑著,推開了五條悟的手,“原諒我吧,我隻是超想看五條君因為我的幾句話失去理智的樣子而已~”
五條悟放任了青年的動作。
他很想相信這種說法,但是六眼卻真實的為他反饋者常人所看不到的部分。
眼前的人分明更加絕望了。
掛著笑臉的青年雙手插入衣兜,笑盈盈的看向另一個自己的‘同學’。
“如果你硬要一個理由的話,那麼他回到了我們的本源,然後呼呼大睡去了。”他說。
雖然像是假話,但是這真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話。
但是——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五條悟幾乎怒吼出聲。
“是不是我沒有發現的話,你就不會說?”剛剛還意氣風發的最強此時卻像是被奪走棒棒糖的幼兒園小孩,他咬著牙,瞪大了眼睛輕輕顫動,“為什麼?!”
他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五條君,要打一個賭嗎?”青年突然轉了話題。
一旁的伏黑甚爾聽到‘打賭’這個名詞,稍有興致的挑了挑眉。
他就是這麼被眼前的青年套住的,所以還挺好奇青年又要說些什麼欺騙那個顯得有些‘單純’的六眼。
太宰治沒先說要求,而是說起了讓聽者不知所雲的事:“在這個世界中你是最強,但是你身邊的其他人並不是。”
“什麼意思?”五條悟還未從自己的情緒中走出來。
“五條君,從你的角度出發可能有些事會顯得很可笑,但是從其他人的角度可能並不是。”太宰治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要賭嗎——下次見麵的時候,夏油傑會離你而去。”
就如同一聲不吭離開的太宰治一樣。
“傑不可能!”五條悟直接反駁道。
脫口而出的話語不需要經過思考,五條悟就是那麼相信夏油傑。但是話說出口後,他又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全身上下都停滯了隻有瞳孔在顫動。
他上一次也是這麼想的。
就算再怎麼遊離在班級之外太宰治也不會拋下他們——他是這麼想的。
“賭注是,輸的人為對方做一件事。”好像是已經看到了這一對摯友的終末一樣,太宰治篤定的說著,如同口中的並不是未被證實的賭約,而是他們的未來。
他似乎在挑釁一樣,看著眼前陷入自我懷疑的高專生,用沒有被拒絕的打算的語氣詢問:“怎麼樣?五條君,你的回答是?”
咬緊了牙關,五條悟垂下頭,在剛才兩次戰鬥中顯得有些亂糟糟的白發遮住了他表情。
“賭。”他從牙縫中吐出這個回答,緩緩說道,“如果這是你預料到的,我會推翻給你看。”
身為最強的他不會再次輸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