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休息了,結果剛才聽見一聲淒厲的狼嚎,我聽聲音就是在書亭附近,就過來了。”
袁慎和皇甫儀麵麵相覷,前者決定給老師留點麵子:“彆院裡怎會有狼,再說你拿著燭台有何用?”
“野獸不都怕火嘛,也不知道這好好的怎麼會有狼,要不我還是麻煩淩將軍,讓他派人在院子裡搜一搜?”
“程五娘子不必麻煩了,這彆院牆高籬深,狼是不會進來的。老夫累了,善見,扶為師去休息吧。”似乎是不願意在小女娘麵前丟人,皇甫儀迅速回了房。
“是,夫子。”
“夫子慢走。”
解決半夜發瘋的皇甫夫子,程姣回到房間了倒頭就睡,就在她感覺剛躺下沒多久,少商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裡挖出來。
“乾什麼阿姊,天還沒亮呢。”
“快起來,我們一夜未歸得早些回去。”
“著什麼急啊,那淩將軍不是派人給三叔父傳話了嗎,著急回去乾什麼。”
“就是叔父知道了才要早些回去,我們若不早歸,叔父肯定要教訓我們的。”
“我又不怕!”程姣翻個身,不理少商。
“快起來,這裡到底不是家裡,你怎好意思睡到日上三竿!來人女公子起身了。”
等在門外的婢女魚貫而入,少商擰了濕的帕子,直接糊在程姣臉上,這下她的瞌睡蟲全跑了。
程姣遊魂一樣出了彆院,聽少商和淩不疑道彆。樓垚看程姣的樣子,主動提出他騎馬,讓姊妹倆個乘坐軺車。回了驊縣,少商下了車就去尋桑氏,程姣剛想回房睡個回籠覺,結果被青蓯請去蕭夫人那。程姣以為蕭夫人又要和她說少商的事,結果是關於她的。
“學庶務?”
“還有不到兩個月你就要及笄了,各種掌家的緊要事務,你也該學起來了。”
和樓家的婚事已定,程家其他女娘的擇婿標準也要跟著變了,不然程氏麵上無光,也會讓樓家不喜。樓垚是二房次子,新婦無須太過穩重,蕭夫人便放開少商,打算抓緊勒一勒小女兒。
程姣的學問不差,該懂的禮儀也會,就是對內宅的一些套路和陰私不明了,於是蕭夫人將她整理的世家譜係和她知道的,彆人家內宅之事一一對程姣說起,並問她的看法。
問:上峰送夫君舞姬為妾,你該如何?
答:笑納,後下藥以防生育,錦衣玉食供之。
蕭夫人挑眉:“你確定?”
程姣笑答:“舞姬就靠身段玲瓏,日日大魚大肉,那舞姬肯定健碩了不少,這樣男人還有興趣?”
蕭夫人皺眉,又問。
問:姒婦掌家,對你諸多乾涉,該如何?
答:對外尤其是姒婦母家親族麵前,大肆宣揚其如何能乾,威武,說一不二。
蕭夫人不解:“這有什麼用?”
程姣解釋:“誰家都有幾門窮親戚,姒婦母家知道其威風,定然會有一兩門親戚上門求職或是打秋風。人都好麵子,親戚自然不能打出去,這親戚隻要上門一二回,這君姑對姒婦定心生不滿,覺得姒婦偷偷接濟母家。
蕭夫人覺得這不算個好方法:“高門大戶的姒婦怎會如此!”
程姣壓低聲音:“那太子妃還幫她兄長謀官職呢。”太子妃的兄長是什麼德行,全都城的人都清楚。
“怎可妄議東宮!”蕭夫人嘴上嗬斥,心裡也唏噓仁厚的太子怎麼娶了個這樣的太子妃。“要是沒有君姑呢?”
程姣覺得這本來好好的說八卦,怎麼說著說著成了問答,還增加難度呢!而且還有田有房,父母雙亡。在這個世道,沒父母護著的孤兒,田產和家業早就被親戚分刮光了。
“女兒認為,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有欲望就有破綻,舞姬以美色侍人,那就毀了她的美色。姒婦用宗婦身份施壓,就毀了她在君姑心裡的好印象。”
蕭夫人覺得額角直跳:“對姒婦的法子還算可取,對舞姬你還要下手,穀梁傳白讀了嗎?”
《穀梁傳》日:毋為妾為妻。就是說,妾是沒有資格扶正為妻的,有妾無妻的男人,仍可算是未婚的。而嫡妻死了,丈夫哪怕姬妾滿室,也是無妻的鰥夫,要另尋良家聘娶嫡妻。妾在這個時代就是個生育的工具,是商品。
程姣心中知這男子對於愛人的嗬護是無原則的,對於沒什麼愛情的妻子尊重可是有限的。受過教育的封建士大夫雖然不會寵妾滅妻,但對程姣而言,她絕不會讓家裡留著個夫婿的‘真愛’膈應自己!
“父母之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了。人心隔肚皮,若是品行好的良妾也就算了,若是品行不好,先生下孩子就會家宅不穩。是以,我覺得還是先下手為強。”
蕭夫人默然,揮手讓程姣退下之後,她不愁少商和樓家的婚事了,她愁程姣。
少商看著如早春枝頭上的花苞,美麗又讓人心生憐愛,可偏偏生了幅有仇必報的直脾氣,誰惹著她她就惹回去。這樣的脾氣蕭夫人之前總覺得不好,現在看來倒是很好。
起碼少商有什麼不喜定會與樓垚講個明白,頂多吵一架。可程姣不同,一肚子的算計,她當下忍了,之後會百般討回來。而且也不知道她從哪學會的一身內宅婦人手段,蕭夫人生怕程姣弄得她未來郎婿家宅不寧。
蕭夫人說乾就乾,在驊縣呆了兩日,就收拾東西準備啟程。第三日一早,少商對著桑氏依依不舍,一個勁兒的叫桑氏注意身體養好腿傷,看得蕭夫人心口冒醋,她自負識人奇準,卻看錯了她之前的夫婿和少商,同時也後悔之前對少商太過嚴厲。
程止在一旁站了半天,見少商和桑氏說完,終於插上了話:“嫋嫋回家以後,要多聽你阿父阿母的話,莫要再犟了。”
少商淚眼朦朧地看著天坑叔父:“叔父你也多聽叔母的話,聽她的準沒錯!”
回都城的路上無驚無險,連雨都不曾下過,然而少商和程姣都不好過——一路上,蕭夫人幾乎時刻挑剔程姣的言行舉止,似乎她要嫁皇子一般。少商難過是因為蕭夫人要她謹守淑女禮儀,不得與樓垚嬉笑打鬨。不過幾日,少商這幾個月到處遊玩曬出來的瑩潤膚色,直接退成了象牙白,程姣則更誇張,妥妥的吸血鬼慘白。
臨近都城,官道上人來人往,蕭夫人覺得即使定親,少商也不合適跟樓垚太過親密。是以少商這段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每日隻能找機會,對樓垚‘暗送秋波’。最近幾日樓垚隻乾巴巴跟少商說了十句話,加之剛才少商的‘秋波’格外給力,他聽說少商愛吃果乾,就騎了一個時辰的快馬,去鎮子上給少商買桃乾吃。吃著吃著兩個人,就互相喂起桃乾來。
都城南麵的城門就在眼前,可入城卻排起了長長的隊伍,城門口已經有守衛重重把手,還布上了拒馬,也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情。程始上前和守門的門侯攀談未果,守門的侍衛突然大喊:淩將軍到!
守門的侍衛迅速拉開拒馬,驅散堵在門口的百姓,留出城門前寬敞的大道。兩隊黑甲衛猶如利劍出鞘,分成兩隊隔開城門前的百姓和車馬,淩不疑帶著兩名親衛策馬而來,見與門侯站在一起的程始,寒暄了幾句後,就徑直朝著少商所在的馬車而來。
“又見麵了,程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