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上,程姣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奇怪。老王爺興衝衝的拉著她進宮定是提前得了消息,知道老王妃帶著淳於氏進宮是要尋少商的麻煩。可老王爺又如何得知她們二人是要在告黑狀,定是有人知道淳於氏之前登門,被少商羞辱。
今日是一個局,設局之人湊齊了聖上、越妃還有汝陽老王爺,恰好能在老王妃對少商發難之時趕到...這個人,除了淩不疑,程姣想不出還有誰。淩不疑定是得到了淳於氏滿臉憤怒的從程家出來,隨後派人尾隨她,得知她去汝陽老王妃哭訴,料定了老王妃會找少商的麻煩,而後又派人盯著汝陽王府,他才能及時趕到。
想到少商一直被窺探著,一舉一動都事無巨細的報給淩不疑,程姣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沒人會喜歡被人監視著,程姣知道她如果告訴少商這件事,她和淩不疑一定會吵架,但淩不疑這種做法太過了。
...
隔日便是定親宴,蕭夫人一大早就把少商撈起來,沐浴梳頭上妝。程府上下披紅掛彩,一向著裝素雅的蕭夫人換上了碧朱二色曲裾,少商頭戴紅珊瑚黃金發冠,一身水紅豔光四射,程姣則穿了橙藍撞色,很是吸睛。因是定親宴,需得讓郎婿家的親朋好友看一看新婦,因此母女三人站在門口迎客,任誰見了都誇讚一句程校尉好福氣,淩將軍好眼光雲雲。
程姎在九騅堂眼不錯地指揮著仆婦引領賓客,奏樂上菜。萬鬆柏因為出兵去剿匪,故而不能親來,萬夫人帶著萬萋萋一早就到了,在九騅堂和一臉喜氣的程母和其他夫人的嘮家常。不多時淩不疑也到了,他內穿淺色直裾外披緋色外袍,和少商站在一起很是登對。
程姣看著對麵的未婚夫婦,還有她身邊的老夫妻,頓時覺得自己站著有點多餘。
“阿母,我去後麵服侍大母吧,前廳有你們就夠了。”
“站在,後麵自有姎姎安排,你老實站著。”
“哦。”程姣以為蕭夫人這是要給堂姊表現的機會,其實這是給她露臉的機會。今日大半個滿朝文武都會來,蕭夫人覺得隻要小女兒在這站一站,指定能多幾家想結親的人家。
程始定著一張曬得古銅色的臉,呲著大白牙見人就笑,有他的襯托,一向冷若冰霜的淩將軍都看著和藹可親了幾分。賓客絡繹不絕,最難得的是樓家也來人參加了訂婚宴。來人是樓家二房的大公子樓犇,隨他一起來的還有袁慎和班嘉。
班嘉來程家已經十多次,對程姣也很是熟悉,同淩不疑和少商道賀之後,一雙狗狗眼便期期艾艾的看著程姣。
程姣無奈一笑,走遠的幾步和班嘉小聲道:“堂姊在就在九騅堂服侍大母,等一會兒宴席開了,我就帶她去善水廳外的涼亭,那裡是供年輕公子和女娘們閒玩的地方,中間隻隔了屏風。”
“多謝程五娘子。”班嘉高興得對程姣作揖。
程姣會心一笑,當紅娘的感覺挺不賴的,剛轉身就看見袁慎站在她身後,距離隻有兩三步。
“你跟班小侯說了什麼,他這麼高興?”
“當然是告訴他他想知道的事情。”
袁慎搖著扇子,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是誰,上次在你家用膳,我就看出這班小侯對你的堂姊有意。”
“那袁公子還明知故問做什麼?”
“我是想告訴你,以你堂姊的身份想嫁入班家,可非易事。”
程姣:又來了!
“我知道,袁公子是想說以我們程氏的地位,想跟班家結親是做夢,對不對?”
“這次你可猜錯了。如今程淩兩家已經結親,曲陵侯之女自然配得上班家,可程三娘子畢竟不是程家正經嫡女,其父又沒有官職,班家如何會答應?”
“可是,我聽說班家就班小侯一個孫輩,如果他非我堂姊不可呢?”
“要成一段姻緣,要天時地利人和,要拒一段姻緣,隨便一個理由即可。你以為誰人都是我,可以不在乎門第,不用遵從父母之命,想娶誰就娶誰。”
程姣撇嘴:“不知道是誰之前羨慕彆人有父母長輩操持婚事的。”
“咳咳,我的婚事自然有人操心。”
想起前幾日傅母找官媒尋了都城中許多適齡女娘的畫像,袁慎發現這婚事還是自己做主的好。不過想到他隨口一提,要求新婦樣貌不能比程姣醜陋,頭腦也不能比程姣愚笨,還要擅音律時傅母那為難的樣子,他不知怎麼倒有股自豪之感。他袁慎看上的,自然是這都城中最拔尖的女娘。
“既然有人操心,那袁公子就抓緊相看吧,幾個不行就看十幾個,多看些總能相到中意的。袁公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袁慎被氣得麵色脹紅:“你!”
“馬上就要開席了,袁公子快些入席吧,我也要去後麵服侍大母,告辭。”
懟了袁慎之後程姣覺得格外舒爽,昂著頭一臉笑意穿過長廊,在旁邊看了半晌的樓犇拍了拍袁慎的肩膀。
“一向機敏善辯的白鹿山第一才子今日這是怎麼了,居然被一個小女娘說得啞口無言。”
“我不過是看在她年紀小,讓著她而已。”樓犇聽了玩味一笑不置可否。
總體來說,此次訂婚宴辦得極為成功,成功到一向冷冰冰的淩不疑在宴席一半就麵龐微微發紅,待少商尋去前廳時他已經步履微亂,撈著少商將臉埋入女孩細嫩的脖頸中。
少商微愣了一秒,就拉著人出了前廳,不過還是被好些人看見。前廳的叔叔伯伯們發出一頓善意的狼嚎。
不認識的大叔道:“淩將軍原來也不一直都是冷冰冰的。”
“冷冰冰的那是對你,對自家新婦冷什麼,熱乎還來不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