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她所預料的那般,程紹安向兄長表明了做生意的想法時,就被程紹禟一口給拒絕了。
“你且想想,這幾年我替你尋了多少份差事?可有哪一份你是能堅持到半年的?做生意絕非輕鬆事,若是三日打魚兩日曬網,莫說掙錢盈利,怕是虧得連本錢都找不回來。”
程紹安被他說得訥訥不敢言。
程紹禟深吸了口氣:“你既說想要做點小本生意,那做什麼生意?本錢需要多少?盈利前景如何?這些,你可曾想過?”
程紹安垂頭喪氣,愈是聽兄長這般說,便愈是覺得自己真的一事無成。
見他還沒開始便被程紹禟打擊得失去了信心,淩玉急了,不停地向他使眼色,可程紹安正是沮喪,哪還會注意到她。
淩玉暗暗罵了句‘不中用’,無奈地接了話:“雖是如此,隻二弟既難得有這份心,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畢竟將來他總也要娶妻生子,倒不如趁著這會兒慢慢學著養家,將來也能有獨立的本錢。”
聽到她的聲音,程紹安一個激零,猛然醒悟過來,有幾分心虛地往她那邊瞅了一眼,得到對方一記瞪視,脖子縮了縮,勉強清清嗓子道:“大嫂說得對,大哥,我不能一輩子靠著你來養活。”
說出這句話時就不免想到自己這十幾年靠著兄長過的自在日子,俊臉難得地添了幾分羞赧,連忙忍住了:“我仔細瞧過了,離咱們村往前十餘裡路是條三岔道,過路的行人不算少,前些天我大略數了數,從卯時到午時這段時間,從那段路經過的行人、車隊日均至少應有上千人。”
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倒像是真的做足了功課,程紹禟訝然:“你接著說。”
程紹安下意識地望向淩玉,接到對方鼓勵的眼神,又見兄長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心中一定,便連嗓音也不由得響亮了幾分。
“這千餘人當中,除卻約三成人是去往三十餘裡開外的縣城,另外七成人多是趕路往彆處去。我想著,不如便在那處設個攤位賣些乾糧茶水,也不必太麻煩,隻是簡單點的諸如燒餅此類容易存放的乾糧,也不必常備著炭火。如今天氣炎熱,茶水、綠豆湯倒是可以多置些。”
“我粗略估計了一下,前頭投入大概需要五兩銀子……”說到本錢,錢袋空空的他聲音越來越低。
程紹禟一言不發地望著他,臉上卻是瞧不出什麼表情。
程紹安有些不安,求救似的望向淩玉。
淩玉眼珠子轉了轉,柔聲勸道:“我覺得二弟所言值得考慮,五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隻說句不好聽的,縱然是虧損了,也在咱們可以承受的範圍。隻萬一賺了,家裡添了進項不說,至少二弟日後腰板子也能挺得直些,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程紹禟深深地凝望著她,淩玉眼皮一跳,臉上卻半分也不顯。
“既如此,那便做吧!”良久,他終於緩緩地開了口。
“真的?!”程紹安眼睛一亮,不敢相信兄長就這麼簡單地應下了。
“隻一條,若是這回虧損了,從此你便要死了做生意這條心,老老實實給我找份差事去!”程紹禟板起了臉。
“好!!”程紹安那個高興啊,哪還有什麼不答應的,一溜煙地跑了出去,打算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娘親。
“雖說長兄為父,可二弟終究也不是三歲孩子,他將來要娶妻生子,擔起為人夫、為人父之責,哪能事事都靠著你。我瞧你就是愛瞎操心!”淩玉察言觀色,沒有錯過程紹禟臉上的唏噓,想了想,上前替他按捏著肩膀,低聲道。
“爹過世的時候,紹安才不過四歲大,娘親一個婦道人家多有不易,我身為兄長,自然是要處處照顧著他。隻是這些年東南西北地去,留在家中的時候不多,縱是發現紹安有許多這樣那樣的小毛病,隻是也抽不得空管教,久而久之,他便成了如今這般性子。”
“隻你也說得對,他難得這般有興致地想要去做一件事,倒不如便讓他去闖一闖,成或不成倒不是最重要的了,關鍵是他從此以後能腳踏實地做人,也不必我與娘整日擔心他。”程紹禟歎息著道。
頓了頓,他又道:“紹安所需要的本錢,你便從上回我給你的三十兩中拿給他。我今日又領了差事,後日便要啟程,怕是顧不得他,還得讓你多費心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費心不費心的話。隻這一回約莫要去多久?好不容易小石頭與你親近了不少,這回若又去三五個月,回來隻怕他又不大認得你了。”淩玉回答。
這男人可真是愛操心,公公死的時候程紹安四歲,他自己不也隻是個隻得九歲的孩子?
“若一切順利的話,大概三個月便能回來了。”對這一回的差事,程紹禟頗為憂心,隻是不好對她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