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見到王氏與小石頭,自然又有一番熱鬨。
程紹禟自然不會將一路上發生的凶險事告訴家人,隻挑了些無關緊要的說,所幸王氏隻關心他是否能平安歸來,其餘之事倒也不大上心。
小石頭初時對爹爹還有幾分陌生,無論王氏怎樣哄他叫人也不肯開口,待程紹禟抱著他舉了幾回高高後,小家夥興奮得摟著他的脖子,一聲一聲‘爹爹’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歡。
淩玉在一旁看著他們父子鬨了一會兒,略作休息,便去把今日擺攤的各樣物什清洗乾淨以待明日再用。
“我聽娘說了,這段日子你懂事了許多,也辛苦了!”程紹禟抱著兒子,讚許的目光落到程紹安身上,欣慰地道。
程紹安嘻嘻地傻笑著撓撓耳根,察覺王氏和淩玉都不在,頓時苦哈哈地告起狀來:“大哥,你不知道大嫂有多過分,一言不合就威脅我,簡直半點麵子也不給,太可惡了!”
“她威脅你什麼?”程紹禟好奇追問。
“威脅要把我五歲還尿床,七歲貪吃險些被拐子拐走,八歲光屁股被狗追之事告訴表妹,你說她是不是太過分了?!”一說到這,程紹安便氣不打一處來,可把柄被人家抓著,不得不服軟。
下一刻,他又生氣地瞪著兄長:“大哥,這些事是不是你告訴她的?”
程紹禟有點想笑,怕他看到了更惱,忙忍住了,又聽他這般問,連連搖頭:“不是我,我並不曾跟她說過這些事。”
“不是你?那就是娘了?”程紹安氣悶,嘀咕著抱怨,“娘也真是的,怎的什麼都跟大嫂說,到底誰才是她親生的?”
程紹禟終於沒忍住笑了。
他也算是看清楚了,淩玉表麵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實則骨子裡有幾分強勢,所幸她卻甚有耐心哄著王氏。而王氏的性子卻比較軟,這些年也習慣了萬事聽長子的,長子不常在家,也樂得聽長媳的,如此一來,這婆媳二人相處得卻頗為融洽。
淩玉把從隔壁阿牛嬸處借的木盆還給她,打著馬虎眼應付阿牛嬸明裡暗裡打探她們家這段日子做生意賺了多少錢,又逗了幾句阿牛嬸的小孫女妞妞便告辭了。
出了阿牛嬸家,忽見一個年輕男子在離她們家不遠的鬆樹下來回踱著步,男子懷中還抱著一個用藍布包著的四四方方的物件,好幾回想要往她們家大門走去,可最終也隻是邁出半步又縮回了腳。
淩玉有些奇怪,微眯著雙眸盯著那人,直到那人像是下定決定了一般,一轉身便打算往村口方向離開,她也終於看清對方容貌。
“小穆,是你啊?來找你程大哥是吧?怎的不進來坐?”她快步上前,笑著對神情有幾分愕然的年輕男子小穆道。
“嫂、嫂子。”小穆意外她認得自己。
“你程大哥他也是今日才回,這會兒想來在屋裡和他兄弟說著話。紹禟哥,小穆來找你了!”淩玉熱情地引著他進屋。
隻因心中存了一樁事,小穆的神情有幾分恍惚,淩玉也沒有留意,衝著屋裡的程紹禟喊道。
程紹禟正引著小石頭走路,看著小家夥蹬著一雙短腿已是走得頗為穩當,唇畔便含了笑意。忽聽淩玉這般一喊,怔了怔,一把抱起走累了正伸開雙臂要他抱抱的兒子,便見淩玉帶著一名身著短打的年輕人走了過來,正是鏢局新來不久的鏢師小穆。
他狐疑地瞅了一眼仍未察覺不妥的淩玉,上前道:“你怎的來了?老家裡的事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小穆下意識地挺了挺背脊,回答。
“進屋裡坐吧!”程紹禟點點頭,想要將兒子交給淩玉,可小家夥卻撒嬌地摟著他的脖頸不肯放手,他無奈地拍拍他的小屁股,便也由著他了。
淩玉給他們倒了茶,哄著小石頭跟她出去,將空間留給屋裡的兩人。
程紹禟啜飲了一口茶水,看著對麵的小穆神情遲疑,手上始終緊緊抱著那個四四方方用藍布包著的物件,沉聲問:“可是令尊腿上的傷仍有些不妥?”
“不是不是,我爹腿上的傷已經好了,他讓我代他向你和鏢局裡的兄弟們道謝。”見他誤會,小穆連忙道。
“那你是還有什麼難言之隱?”
小穆神情複雜難辯,忽地起身往屋外探了探,似是在確定有沒有人偷聽,而後又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窗。
程紹禟皺眉看著他這一連串奇怪的舉動,並不出聲阻止。
小穆把懷裡抱著的東西放在桌上,深深地呼吸幾下,像是在下定決心一般:“大哥,你且看這裡麵的是什麼東西?”
他一邊說,一邊把那藍布解開,裡麵一個簡單的漆黑箱子便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程紹禟不解。
“這是當日那位任忠大人交托給咱們鏢局的東西。”小穆小小聲地回答。
“什麼?!”程紹禟大驚失色,“這東西為何會在你手上?”
他想過東西或許是被總鏢頭昧了下來,卻怎麼也無法想像,這東西居然在並沒有跟他們一起出鏢的小穆手上。
“當日我看著你們簽字交接,總鏢頭卻趁著你們不備偷偷把東西換了。”說到這裡,小穆掩飾不住滿臉的怒意,“他這招偷龍轉鳳,分明是要讓你們當餌承受路上的刀光劍影,我氣不過,當晚偷偷地潛進他的房間,又把東西給換了出來。”
“我本來是想儘快把東西給你們送去,也免得你們白跑一趟,可、可卻不小心走岔了路……”說到此處,他的臉上添了幾分赧意。
“後來我想著不管怎樣也得把東西送到通州任府去,免得那任大人誤會你們護鏢不力。隻是當我到了通州城時,卻發現任府出了事,而你們也已經啟程返回鏢局了。”
“所以當日你也是到過通州城的?”程紹禟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