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隔得小半個月,待勉強能方便行走後,趙贇便提出繼續趕路回京。
褚良勸了他一會,見他執意如何,倒也不好再多說,唯有收拾行李,與程紹禟等人重又商議好了新的路線,便再度啟程了。
“殿下為何不命他的心腹臣下前來護駕?”將眾人所用的傷藥都收拾好後,小穆還是沒忍住低聲問。
程紹禟搖了搖頭,少頃,不答反叮囑道:“以咱們的身份,隻需聽從吩咐便好,莫要多問。”
“我明白了。”小穆瞬間明白他的意思。
是啊,那等天家貴人的想法打算,又哪是他們這些人可以了解明白的。
明明傷還不曾好便又要匆匆趕路,淩玉老大不樂意,在心裡暗暗罵著那個不知死活的太子爺,程紹禟一看到她這副表情便知道她在想著什麼,安慰道:“莫要擔心,此回咱們喬裝打扮,混入商船裡,想必問題不大。況且,小穆還是個陌生麵孔,諸事由他出麵總是穩當些。”
淩玉也知道太子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啟程,哪會輪得到她有意見,聽罷也唯有歎了口氣:“隻希望這一路上平平安安的,再不要出什麼差錯才好。”
“不會的。”程紹禟除了安慰她,也沒有辦法多說什麼,捏了捏依偎著自己的小石頭的手臂,柔聲問,“小石頭怕麼?”
“不怕!”小石頭脆聲回答。
程紹禟微微一笑,見他回複了早前的活潑愛鬨,心裡不隻一回感到慶幸。
這一回由小穆出麵,找上了一條上京的商船,程紹禟扮作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帶著妻兒家仆上京投親,淩玉與小石頭自然便是他的妻兒,趙贇、褚良與小穆則為家仆。
讓淩玉意外的是,趙贇對這樣的安排絲毫沒有異議,便是著起了下人的衣裳,眉頭也不見眨一下,甚至還很自覺地收斂了那滿身的鋒芒。
她不得不感歎,此人倒也稱得上的能屈能伸,不至於到分不清場合仍擺著皇室貴族高人一等的嘴臉。
無端卷入這一場凶險中,淩玉對他確是心存怨惱的,這會兒看著他成了自己的‘仆從’,雖明知一切是假的,可她心裡卻還是或多或少有幾分解氣。
趙贇不動聲色地抬起眼簾掃了她一眼,暗地冷笑。
他就說這一家子尤其膽大,這婦人眼中的得意洋洋,是以為他看不出來是吧?
也許是對方接連遭受重創心生了退意,也許是對方人手已然不足,又可能是此番他們隱藏得極好,一行人竟就這般平安順暢北上,離目的地京城越來越近。
“娘,咱們這是要到很大很漂亮的地方了麼?”小石頭伸長脖子想要去看碼頭上的熱鬨,卻被淩玉一把拉了回來。
“可不能調皮,若是掉進了水裡可如何是好?”
淩玉緊緊地握著他的小手,望著越來越接近的碼頭,心中一陣七上八下。
按計劃,他們便要在此處下船,而後走陸路回京。可她卻不知道,接下來的行程是否還會如在船上這般安全?若再有個什麼,旁人倒也罷了,她隻怕是再也承受不住。
“走吧!”程紹禟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輕輕拉著她的手低聲道。
“嗯。”她斂下憂慮,看著他抱起了兒子,率先踏上了碼頭,而後朝著她伸出手來。
她握著他的手也走了上去,雙腳踏到實地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還有幾分搖晃。
趙贇、褚良和小穆也跟在他們一家三口身後陸續下了船。
“此處人來人往,不如先找個地方安置下來,再行……”程紹禟話未曾說完,忽見前方一陣整齊急促的腳步聲,隨即便有數十名官差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他立即與小穆一起,交淩玉等人護在了身後。
趙贇神色不變,褚良雖是皺著眉,可亦不見驚慌。
那些官差越跑越近,卻在離得他們數丈遠時停下了腳步,僅是將他們幾人圍在當中,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一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邁著大步迎了上來,徑自走到趙贇跟前,單膝跪下:“臣救駕來遲,請太子殿下降罪!”
“起吧!”趙贇的音調平平,讓人聽不出喜怒。
這是太子的心腹臣下趕來了?淩玉猜測著。
有幫手便好,接下來的行程也能安心了,便是再有殺手至,有這麼多官差在,再怎麼也輪不到她的男人出頭了。
“這是鎮國將軍府的易將軍,有他在,咱們這一路也可以高枕無憂了。”待一切安置好後,褚良瞅了個空前來尋程紹禟與小穆等人。
“如此甚好!”不管是程紹禟還是小穆,聽到他這話都鬆了口氣。
“這些是易將軍帶來的傷藥,都是宮裡的好東西,你趕緊用上,傷口也能痊愈得快些。”褚良將手上的傷藥遞給程紹禟。
小穆代為接過。
“好了,我也不打擾你們了,今晚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就出發,待回到了京城,必又會有一場風波。”褚良起身。
程紹禟與小穆將他送了出門。
“程大哥,回到京城不就安全了麼?為何還會有一場風波?”待褚良離開後,小穆不解地問。
程紹禟默言不語,良久,才沉聲道:“太子此番遇刺,幾度麵臨生死,又豈會悶聲吃下這般大的虧,必然會秋後算賬。到時豈止是簡單的風雨,隻怕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隻可惜,他已是局中人,便是腥風血雨,也隻能迎著風雨而上,再沒有退路!
不到兩個月,在鎮國將軍府的護送下,太子趙贇在數度曆經生死後,終於平安抵達京城。
與他一同歸來的,還有曾經的青河縣捕頭、日後飽受爭議的鎮國公程紹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