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姐,你瞧見沒有, 他的整張臉都黑了。哈哈, 實在是太解氣了!誰讓他當初出爾反爾, 活該!”楊素問幸災樂禍地道。
淩玉也覺得很是解氣,但好歹還記得裝裝矜持。
楊素問又問:“若是他真的白送, 咱們真的不要麼?”
“這是自然, 這天底下哪有無緣無故的好處,若是要了他的店鋪,誰知後頭還有什麼事在等著咱們呢!”淩玉正色道。
楊素問想了想, 也覺得正是這個道理:“姐姐說得對, 天底下哪有這樣好的事!”
待夜裡程紹禟得知此事後, 略微沉思半晌:“其實你若是真的喜歡, 盤下來也沒有什麼問題。”
“這話怎麼說?”淩玉有些意外。
“那李三的鋪子是給了曹澄的舅兄羅達, 而曹澄確確實實是太子府裡的侍衛,若是沒有我, 他的確也會是侍衛副統領。如今羅達入了獄, 李三想要回鋪子,但又懼怕羅家,故而才將主意打到你的頭上。”
“羅達到底是靠欺騙才得到了鋪子,若是李三堅持要拿回,官府也必定會支持。”
“我明白了, 他是想著把鋪子賣給我, 讓我去與羅家交涉。自己拿著錢就溜之大吉!真是打的一手好主意!”淩玉冷笑。
“雖然按你的說法, 這鋪子想要拿回來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我為什麼要遂他的願?他若是老老實實地跟我說,鋪子如今在羅家手上,想要拿回來要花點心思,我說不定還真的就答應了,偏他還瞞著騙著。”
“這樣不實誠之人,我才不願與他打交道呢!”
程紹禟見她如此,也不勉強:“你抓主意便是。”
“小石頭呢?”淩玉整理好床鋪,不見兒子,遂問。
程紹禟麵不改色地道:“兒子說他長大了,從今晚起要自己睡。”
“真的麼?”淩玉有幾分懷疑。
“千真萬確!”
淩玉見他一臉認真嚴肅,很快便相信了。
“爹爹,娘!”房門被人推開,小石頭抱著他的枕頭走了進來,熟練地爬上了屋裡的大床,笑嗬嗬地拍了拍床板,“睡覺,睡覺!”
程紹禟嘴角抽了抽,淩玉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千真萬確?”她戲謔地瞥了他一眼。
程紹禟無奈扶額,知道自己今晚與兒子那番關於男子漢的談話算是失敗了。
“罷了吧,他到底還小,難不成你便真的放心他一個人睡?”看出他的鬱悶,趁著小石頭不注意,她輕聲問。
“不過是一牆之隔,有什麼事我也會知道。而且我還新打了一張四邊圍起的床,絕對不會讓他掉下來。”程紹禟早就做好了充足準備,隻要小家夥同意就可以了。
“原來你早有謀算,隻可惜一切都隻是白算計了。”淩玉低聲笑了起來。
程紹禟被她笑得更鬱悶了。
“說什麼說什麼?”小石頭撲了過來,撒嬌地往娘親懷裡鑽,一會兒順勢一滾,便滾到了爹娘中間,一手拉著一個,笑得一雙眼睛都彎成了兩輪新月。
“笑你這小鬼頭!”淩玉笑著捏捏他圓圓的臉蛋。
肉肉的,手感頗好,看來這段日子胖了不少。
小家夥笑嗬嗬的,臉蛋在她掌心蹭了又蹭,就跟鄰居王大嬸養的那隻愛嬌的小貓咪一般。
事已至此,程紹禟也隻能認命了,起身熄掉油燈,一躺下,掌中便塞進了小石頭那小小的軟軟的手。
他捏了捏了兒子的小手,感受那細嫩的觸感,片刻之後,身側便響起了小石頭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怎的,他便想到了最近在忙碌之事,臉上便有些憂慮。
若不是此番徹查,他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太子殿下在民間的聲譽竟是差了這般多。這一回他們雖然儘力挽救,但太子府留給百姓的壞印象,並不是輕易便可以抹得去的。
店鋪的事解決了,而淩大春的信也到了,信中提及他大約會在月底左右抵達京城,一同與他前來的,竟然還有淩秀才與周氏夫婦。
淩玉頓時又驚又喜,爹娘肯上京來著實是意外之喜,隻當她繼續看下去,才終於明白爹娘為何而來。
為的不是她這個女兒,而是未來兒媳婦。
她有些嫉妒地望向正與小石頭玩著‘猜猜看’的楊素問,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這丫頭在爹娘心目中的地位便要壓過自己了。
楊素問察覺她的視線,不解地問:“玉姐姐,你這般看著我做什麼?”
“大春哥快要到京城了。”淩玉將自己的那封信折好,將信封裡的另一封信遞給她,看著她難得地紅著臉接過,頓時便覺得心裡有些好受了。
“我爹娘也要上來了,為了大春哥的親事。”她壞笑著又加了一句。
楊素問的臉‘騰’的一下便紅了個透,偏還死撐著道:“那、那又與、與我什麼、什麼相乾!”
“真的不相乾麼?”淩玉笑眯眯地反問。
“我、我不理你了!”楊素問一跺腳,拿著淩大春給她的信飛也似的回了屋,再不肯出來。
淩大春雖然比預料當中要晚半個月才能到來,可淩玉仍舊讓人抓緊店鋪的裝潢,也免得到時手忙腳亂。
楊素問這段日子又調製了新的香膏品種,淩玉自然是新品種的第一個試用者。
“我想過了,玉容膏的功效屬於綜合型的,我想嘗試著調製一些專用型的,比如你如今試用著的這款,就主要是祛疤。雖然京城裡大戶人家小姐都是衣來張手飯來張口,可也難免會出些意外,譬如被竹枝劃破手啊,不小心摔到臉啊,縱是傷給治好了,可身上卻總會留下些難看的疤痕,這時候就是這款還我冰肌玉骨回春膏出場的時候了。”楊素問搖頭晃腦地解釋著,臉上難掩得意。
淩玉沉默了一下:“還我冰肌玉骨回春膏?”
“對啊,這名字我想了好幾日了。”楊素問喜滋滋地回答。
淩玉清咳了咳:“名字倒不忙著起,倒是要先試試這功效如何。”
見她沒有順勢應下自己取的名字,楊素問有幾分失望,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放心放心,必不會讓你失望的便是,我自己試用過了。”
本著負責任的態度,但凡是她親手調配的東西,她都必定會親自試用一番,這也是她爹生前再三囑咐過的。
淩玉一聽便有些放心了,想了想,還是決定沿用當年玉容膏的法子,先讓人試用一陣子,把口碑打出去再說。
得知淩玉求見時,太子妃正吩咐侍女把桌上原封未動的藥拿出去:“拿走吧!補了這些年卻是半點用處都沒有,我也煩了,吩咐下去,日後不必再送來了。”
彩雲有心想勸幾句,但見她臉上鬱結之色,唯有歎了口氣,示意小丫頭端著藥出去了。
便是位尊如太子妃,可膝下無子,總也是意難平。尤其是西院那位還生下了太子的庶長子,更往她心口處插了一刀。
得了丫頭的通報後,太子妃還沒有出聲,她身邊的侍女明月便不滿地道:“她來做什麼?難道不是應該到西院謝側妃那去才對?”
“明月!”太子妃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明月猶有不甘地咬了咬唇瓣,到底不敢再多話。
太子妃理了理鬢發:“請她進來吧!”
自從小石頭到了謝側妃處後,淩玉便預想到了自己會在正院得到的待遇,故而對明月等侍女臉上的忿忿之色也並不意外。
倒是太子妃待她的態度一如往昔,淩玉不知道她是真的大度,還是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總歸她無意牽扯進太子後宅之爭,故而問心無愧甚是坦然。
“前些日聽說彩雲姑娘手上受了傷,恰好素問這些日子一直在研製新的香膏,對祛疤頗有效用,彩雲姑娘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妨拿去一試?”淩玉與太子妃寒暄了幾句,彩雲奉上了香茶,她不失時機地道。
“剛研製的?那豈不是讓彩雲姐姐幫你們試用麼!”明月輕哼一聲,搶著道。
“多謝程娘子,煩請娘子也待我向素問姑娘道聲謝。”彩雲不著痕跡地瞪了明月一眼,含笑接過了淩玉手上的香膏。
太子妃笑道:“這可是厚此薄彼了,為何彩雲有,我卻沒有?”
淩玉也笑道:“娘娘玉體無瑕,著實用不著。”
“有備無患,留著總也有它的益處。況且,素問姑娘親自調製的新品,我倒真想試用試用。”
對她的回答,淩玉也毫不意外,當下笑著又遞給了彩雲一盒。
太子妃從彩雲手上接過,打開盒子,一陣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這味道倒也怡人,並不遜於玉容膏,可見素問姑娘又是花費了不少心思。”
淩玉又客氣了幾句,這才略帶遲疑地道:“其實此番妾身進府,實是有一事想求娘娘。”
“有事但說無妨。”
“犬子日前蒙殿下恩典,得以進府陪伴大公子左右,隻他性子跳脫,往日在家中素又有長輩護著,愈發養成了好動易闖禍的性子。自他進府以來,妾身可謂日日擔心,就怕他哪日又犯了老毛病,到時若是衝撞了大公子,妾身一家子便是萬死也不能夠了。”淩玉語氣誠懇,臉上亦是一片真摯。
太子妃怔了怔,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地斂了下來,已是猜到了她的來意。
“妾身想懇求娘娘代為向太子殿下再求個恩典,好歹讓妾身與拙夫免去這日日提心吊膽之慮。”
“洵兒乃是殿下之長子,日後不定會是這府邸的主人,令郎跟在他的身邊,可謂前程似錦。”太子妃不緊不慢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