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1 / 2)

忠仆之妻 暮序 11523 字 8個月前

她以為死便是世間上最可怕之事,而她連死都不怕, 那便再沒有什麼能讓她害怕的。

可如今她方親身體會到, 生不如死遠比死亡可怕。

“招, 我全招, 全招了……”皮開肉綻的劇痛淩遲著她, 她哪還敢嘴硬。

“早該如此,也不必白白受這折磨。”趙贇冷笑,將空空如也的茶盞遞給了程紹禟。

程紹禟順手接過, 又把它交給了一旁的太監夏德海。

“你叫什麼名字?是在何處當差?”趙贇不緊不慢地問。

“奴婢秀兒,在西院謝側妃處侍候, 奴婢是負責清掃的三等丫頭。”

“那藥確是你尋來的?又確是你放進大公子與小石頭的吃食裡頭的?”

“不,不是奴婢, 奴婢不曾找人買過什麼藥, 更不曾把藥放到大公子與小石頭的吃食裡。”事到如今,秀兒哪還敢隱瞞,自然是知無不言。

程紹禟眼皮跳了跳,對她這番話卻是絲毫沒有意外。

“既然不是你做的, 為何你又要承認?”趙贇對這個答案同樣不覺得意外。

“側妃娘娘向奴婢許諾,若是奴婢應下此事, 便會給奴婢家人一筆錢,讓他們回鄉過些好日子。奴婢沒有辦法, 唯有答應下來。”

趙贇一下子便坐直了腰, 緊緊盯著她追問:“側妃娘娘?哪個側妃娘娘?”

“謝側妃!”

程紹禟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厲聲喝斥道:“太子殿下跟前, 你竟敢胡亂攀扯他人?!謝側妃乃是大公子生身之母,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殿下!”秀兒見他不信,更怕又要再忍受一番酷刑,急得忙道。

“這些話,是謝側妃親口跟你說的?”趙贇重又靠著椅背,不放過她每一分表情。

秀兒臉色一僵,搖頭道:“不、不是,是娘娘身邊的梅香姑娘對我說的。”

梅香是謝側妃身邊的一等丫頭,她說的話自然便是謝側妃的意思,秀兒知道這點,同場之人同樣清楚。

謝側妃正慶幸兒子被救了回來,而自己也找了個替死鬼擋下了此事,哪裡想到趙贇竟是從頭到尾都不相信她所作的安排,如今又是秘密地提審秀兒,將她所做之事挖了個徹底。

此刻她望著神情焉焉的兒子,不禁又擔心起來。

這孩子不會變成傻子吧?若是如此,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得不償失了!

“你可是覺得還有哪裡不舒服?”她不放心地問。

趙洵飛快抬眸望了她一眼,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你這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謝側妃皺眉。

“娘,小石頭呢?他怎的還沒來?”趙洵有幾分怕她,可還是鼓起勇氣問起了小石頭。

謝側妃一聽便沉下了臉:“你問他做什麼?難不成都這般時候了,你竟還想繼續與他到處亂跑亂瘋?!”

若不是因為那個孩子,她何至於辦了這麼一件白費心思之事!

趙洵被她這嚴厲的模樣嚇得縮了縮脖子,眼中也不知不覺地泛起了淚光,卻是再不敢多話。

一旁的奶嬤嬤瞧著有些心疼,有心想要上前勸慰幾句,但又懼於謝側妃神色不豫,到底不敢多事。

“娘娘,殿下往這邊來了!”正在此時,梅香急急忙忙地進來稟報。

謝側妃臉上一喜,連忙命那奶嬤嬤替趙洵更衣,自己則快步進了裡屋,對鏡理了理鬢發,又補了口脂,梅香則貼心地替她整了整衣裙,這才笑著道:“殿下日理萬機,這會兒還能抽出空來瞧娘娘,可見心裡真真實實是有娘娘您的位置的。”

謝側妃笑得有幾分欣喜,又有幾分驕傲。

畢竟她是這後宅裡唯一一個育有太子子嗣的女子,便是太子妃也要給她幾分麵子。至於寧氏與彆的什麼侍妾,那根本不值一提。

“殿下……”走出去便看到趙贇大步流星地邁過了門檻,她忙迎了上前,正要行禮問安,趙贇卻看也不看她,直接吩咐奶嬤嬤,“把大公子抱出去!”

那奶嬤嬤哪敢有二話,連忙抱起趙洵,也不管他樂不樂意,徑自把他抱了出去。

“殿下,您這是……”謝側妃猜不透他的來意,隻是見他冷著一張俊臉,心裡‘咯噔’一下,隱隱有幾分不安,隻還是勉強揚起了笑容向他行禮請安。

“孤自問算是心狠手辣,直接或間接死在孤手上之人,怕是數也數不過來。”趙贇深深地凝望著她良久,終於啟唇緩聲道。

“殿下寬和仁厚,世人皆知,又何必如此枉自菲薄。”謝側妃有些慌亂地接了話。

“寬和仁厚?”趙贇嘲諷地勾了勾嘴角,“身處權勢旋渦當中,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寬和仁厚?說出去也就騙騙無知的世人罷了!”

與皇室子弟說什麼寬和仁厚,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

謝側妃訥訥地再不敢多言。

趙贇睥睨著她,半晌,又是一聲冷笑:“隻是孤怎麼也想不到,你一個婦道人家卻有著比尋常男子更要狠的心腸!很好,果然不愧是孤的側妃娘娘!”

謝側妃臉色大變,‘撲通’一下便跪在地上大聲喊冤:“殿下此言,妾身縱是萬死也不能夠!”

趙贇往前踏出一步,捏著她的下頜,強迫她對上自己的眼睛,陰狠地道:“你可知道,孤平生最恨兩種人,一是背叛孤的;二便是把孤當作無知婦孺般戲耍的!”

“而你,便是第二種人!你把孤當作什麼?三歲不知事的孩童,還是愚不可及的蠢貨?!你以為推出一個替死鬼,孤便會相信了麼?”

“論起狠心,孤不如你!誠然在皇室當中說什麼‘虎毒不食兒’著實諷刺,隻是身為母親,竟然給稚齡親兒下毒,你著實是令孤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皇室當中血脈親情最為淡薄,父子兄弟刀刃相見並不是什麼稀罕事,故而‘虎毒不食兒’這樣的話用在皇族身上,著實是說不出的諷刺。

但再怎麼狠,再怎樣血腥,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心狠的婦人,謝氏,確是頭一個!

謝側妃臉上的血色‘唰’的一下便褪得乾淨,瞳孔縮了縮,身體更是因為極度恐懼而不停地顫抖著,隻還是想著負隅頑抗,抵死不認。

“殿、殿下此話是何意?妾、妾身不明白……”

“死到臨頭仍在嘴硬?可見是不見棺材不留眼淚!”趙贇一揮手,隨即便有兩名護衛拖著一個血人走了進來,徑自把那人扔到在謝側妃跟前。

謝側妃嚇向險些尖叫出聲,隻是當她認清眼前這張布滿血汙的臉正是秀兒時,終於知道大勢已去,當下便跪爬到趙贇跟前,用力地磕頭求饒:“殿下開恩,殿下開恩……”

程紹禟揚了揚手,那兩名侍衛又將早已昏迷不醒的秀兒帶了下去,聽得謝側妃此話,眼中頓現殺氣。

開恩?當日怎又不見她對小石頭開恩?小石頭一個懵懂不知事的孩童又能礙得了她什麼?!為何要招致如此禍事!

一想到兒子吃的苦頭,他便恨不得將眼前這毒婦斬殺當前!

趙贇素來敏感,察覺他的殺意,不著痕跡地瞥了他一眼。

看來經此一回,這位仍舊有幾分婦人之仁的下屬,怕是從此要添了硬心腸。

“你該慶幸他二人安然無恙,更應該慶幸趙洵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趙贇一腳踢開她,厭惡地道。

謝側妃被他踢得直接倒在地上,腰間被踢中的地方更是一陣劇痛,可當她聽清楚他這話時,眼中頓時生出幾分希望來。

是啊,不管怎麼說,兩個孩子都安然無恙,而她還是殿下唯一孩子的生身之母,看在兒子的份上,殿下隻怕還是會寬恕自己。

程紹禟也以為他打算網開一麵,一時惱極,拳頭都不知不覺地握了起來。

“所以,孤便賜你一條全屍,好歹也全了你與洵兒這番母子情分!”趙贇恍若未覺,以極輕極緩的語氣說出了對謝側妃的判決。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饒命啊!”謝側妃有想過一旦事發,自己會有的下場,但卻從來沒有想過竟是連性命都保不住,隻哭叫著求饒。

程紹禟同樣沒有想到趙贇會直接賜死謝側妃,憑心而論,他確是有想要殺了這毒婦的心思,但到底理智尚存,知道此婦人暫且動不得。

“殿下!”早就得到報訊的太子妃匆匆趕來,剛好便聽到了趙贇此話,一時臉色都變了,素來最是端莊知禮的女子,此刻連禮也忘了行,“殿下萬萬不可!謝側妃殺不得!”

“孤乃當朝太子,想殺一個心腸歹毒的婦人還殺不得?!”趙贇冷冷地道,又轉身喝斥程紹禟,“愣在這做什麼?還不把人拖下去?是選三尺白綾還是匕首一把都隨她,孤不希望她還能活著看到明日的太陽!”

“殿下,殿下且聽妾身一言再作決定不遲!”太子妃大急,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殿下且想想,謝氏到底是上了玉牒的太子側妃,又是洵兒的生身之母,她若是無緣無故便沒了,殿下如何向宮裡交待?如何向謝府交待?”

“若有心人從中作梗,讓人覺得殿下刻薄寡恩,對為自己生下唯一血脈的側妃尚且如此絕情,將來又如何待黎民百姓?”

趙贇皺眉,冷漠地道:“孤行事,何需向旁人交待?況且,日後孤為一國之君,小小百姓的幾句議論又算得了什麼?”

“殿下!”見他仍舊不聽,太子妃急得險些都要掉淚了。

“謝氏確是罪該萬死,隻殿下好歹看在洵兒的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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