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穆毫不遲疑地承認了,不等程紹禟再說,他又忙道,“大哥,你不會同情那紫煙吧?她已經不是當年的紫煙姑娘了,瞧她今日所做之事,手段之狠毒,不遜於世間上任一男兒,這樣的女子,根本不需要人任何的同情。”
“況且,我們可沒有像她那般用些下三濫的藥,若是她果真如同表麵看來那般冰清玉潔,往日與陛下的相處時處處守禮,那便不會有任何事發生。”
畢竟他們可沒有辦法把陛下給推上她的床,更沒有辦法讓陛下察覺她在‘歇息’時,仍不顧男女之防主動迎上前去。
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不希望陛下會因此懷疑有人膽敢算計到他的頭上。
程紹禟沉默片刻,終是緩緩搖頭道:“我沒有同情她,更沒有指責你們的意思。”
他隻是仍舊有些過不去心裡那關。
他仍舊是無法完全適應這種陰私暗鬥。或許這算得上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他始終無法接受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女子。
但是,他也知道這樣的手段對多數女子而言是致命的。
“程大哥,你再想想,若不是殿下一早就察覺那紫煙的不妥,隻怕今日遭殃的便是嫂子了。”小穆小聲又道。
“我知道。”程紹禟眼中頓時凝聚了一團怒火。
“程統領,太子殿下請你過去!”正在此時,一名侍衛走了過來喚程紹禟。
儘管程紹禟已經不再是太子府的侍衛統領,可府裡的侍衛卻仍是習慣這般稱呼他。
程紹禟應了聲,轉頭叮囑正捧著藥過來的楊素問好生照顧淩玉,這才跟著來人去見太子。
“如何?今日此番遭遇有何感想?”太子高高坐在上首,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程紹禟呼吸一窒,想到發現隻得楊素問一人從宮中出來,卻不見妻子蹤影,欲進宮探個究竟卻不得法的焦躁難安,不自禁地攥緊了手。
“當年鎮寧侯夫人病重,宮中太醫卻悉數被賢妃扣在宮中替其母診治,鎮寧侯怒闖皇宮,打傷宮中侍衛無數,硬是把太醫院正給帶了回府。事後,不管賢妃如何哭訴告狀,父皇卻也不肯降罪鎮寧侯府。”
“世人均道父皇對鎮寧侯寵信有加,孤卻以為,父皇對鎮寧侯固然信任,但何嘗沒有顧忌他在軍中勢力之故。隻可惜如今軍中無人能抗衡鎮寧侯,朝局不穩,民匪禍亂,各地紛爭不斷,邊疆各國虎視眈眈,父皇便是想要拔去這根紮肉之刺,也不能不替趙氏江山考慮。”
見他臉色陰沉,趙贇也恍如未覺,繼續道:“今日你無法孤身一人闖進宮中,不是你武藝不夠,而是你手中無權!而尊夫人縱是察覺不妥,亦不能拒絕那假太監,隻因為她心中毫無底氣,不敢得罪宮中‘貴人’。”
“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還是你程紹禟心腸不夠狠,手段不夠硬,權勢不夠強!”
程紹禟額上青筋隱隱跳動,袖中雙手握得更緊,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
他知道這些話很難聽,可卻也是大實話。
是他不夠強,無法給他的妻子對權貴說‘不’的底氣。
“程紹禟,你身已入局,但再無回轉之地,前方是萬丈深淵,還是錦繡前程,都全掌握你的手中。大丈夫行事,唯需‘狠’一字!”
“你若不狠,他們必會對你更狠!”
“若要闖一番事業,不能隻是在挨打後再行反抗,而是要學會主動出擊,用儘一切手段,狠狠地給對方一記重記,讓他再無還手之力!”趙贇眸中微閃,說話時不疾不徐,甚至語氣還甚是輕柔,可他話中之意,便是一直守候在旁的褚良,也聽出了裡麵的狠辣之意。
褚良飛快地抬頭望了臉色陰沉不定的程紹禟一眼,再瞅瞅身邊的主子,忽地產生一個念頭。
如今的殿下,他怎麼瞧著極像早前遇到的金花藍眼異國人所說的‘魔鬼’,正引誘著程紹禟一步一步走向那名為‘狠毒’的深淵。
是他的錯覺麼?
下一刻,他又立即驅去此等念頭,覺得自己著實是大逆不道,竟敢如此曲解主子的意思。
殿下的話雖是不好聽,卻也是大實話,程兄弟雖有手段,這些日子也漸漸成長,但到底還是不夠狠!到底離殿下的期望還有些遠。
程紹禟用力咬著唇瓣,想著欲闖宮門而不可得的憤怒與焦急,想到看到淩玉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無助,想到已中了藥神智不清至下一刻便會侵犯妻子的宋超,深深地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