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鳳藻宮中,皇後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偷偷地瞥了一眼麵前的一國之君,忽覺有點頭疼。
陛下已經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她的肚子快兩刻鐘了……
她猜不透他想要做什麼,也隻能靜靜地坐著任由他看。可一直這般坐著一動也不動,她也是會覺得累的啊!
她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正想開口打破沉默,趙贇已經皺著眉開口問:“這肚子裡果真有了朕的孩兒?”
皇後清清嗓子道:“如若太醫沒有欺君的話,應該是如此。”
“量他們也沒有這樣的狗膽!”趙贇冷哼一聲,終於坐直了身子。
鳳藻宮門前,前來向皇後請安的蓉嬪卻被明月擋了下來。
“皇後娘娘如今不得空,蓉嬪還是晚些再來吧!”
“也好,那我晚些再過來。”蓉嬪仿佛沒有瞧到她臉上的輕蔑與不悅,微微笑著道。
看著她帶著宮女離開,明月才啐了一口:“什麼向娘娘請安,分明是衝著陛下來的!娘娘如今有了身孕,一個個不安分的都冒出來了,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身份,也妄想取代娘娘得陛下寵愛?”
蓉嬪腳步一頓,恍若未聞地繼續往前而去,倒是她身邊的宮女青竹有些氣不過,壓低聲音道:“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皇後娘娘身邊得臉大宮女,自然是比旁人傲氣些。”蓉嬪淡淡地道。
“縱是如此,可不也一樣是奴婢麼?”
蓉嬪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奴婢?得勢主子身邊的奴婢比失勢的主子體麵多了,便連育有皇長子的崔嬪,如今也不過是擔著一個虛名,若不是瞧在皇長子的麵上,隻怕連宮門都入不得,這輩子都留在曾經的太子府等死了。
便是進了宮又如何?照樣‘抱病’閉門不出,恐怕除了有心人,也沒有幾個還記得宮裡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了吧?
隻是……
她的神情有幾分若有所思。
皇後若是誕下嫡子,皇長子的身份便尷尬了。
這些年皇長子雖是一直養在皇後膝下,可是卻非嫡子,皇後待他雖也算得上是儘心儘力,可一旦有了自己的骨肉,隻怕……
誠如她所想的這般,新帝原本膝下隻得趙洵一子,趙洵又是養在皇後身邊,雖無嫡子名份,但也與嫡子無異,將來縱是其他嬪妃生下皇子,也未必及得上這位皇長子。
哪想到多年來一直未曾生育的皇後突然傳出喜訊,而素來在朝堂上總愛陰沉著一張臉,行事雷厲風行不講情麵的新帝,如今手段竟有了幾分柔和,朝臣便知皇後有孕一事讓他心情大好,從中也說明他對皇後腹中孩兒抱有極大的期待。
而宮中皇後傳出懿旨,從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府中擇選德容言功上佳之女充實後宮,旨意傳出,朝野上下大讚皇後賢德。
淩玉自然也得知此事,搖搖頭儘是無奈。
這樣的賢惠,隻怕自己一輩子也學不來。彆說讓她親自挑選人,若是程紹禟膽敢在她懷有身孕的時候勾搭其他女子,她隻怕連剁了他的心思都有,哪還可能給他生兒育女做牛做馬呢!
“……老大家的,你的意思如何?”王氏的話打斷了她的沉思,她回過神來,愣愣地望向王氏。
王氏見狀便知道她沒有聽到自己方才的話,無奈地又道:“就是那個陸家,他們家又找上咱們了,說是聘禮這些都好說,隻遵循京中尋常人家舊例便可。我的意思,陸姑娘確是個相當不錯的好姑娘,又難得紹安瞧上了,況且他們家也改了主意,這樁親事倒也未嘗不可。”
“二弟也同意了?”淩玉問。
“這,我還不曾跟他說呢,隻是想跟你討個主意,若是你也認為可以,我再跟他說去。”
淩玉搖搖頭道:“娘說陸姑娘好,可她到底怎樣好,我也不清楚。就事論事,若是隻按我的看法,這門親事作罷便作罷,不宜再提。那陸家人為何會突然改了主意?我琢磨著許是瞧在了紹禟份上。若是紹禟榮歸,他們自是會維係兩家關係;假若紹禟……”
“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隻是……我寧願找個家世一般卻厚道的人家的姑娘,也不願與那些勢利人家牽扯太深。”
“這……你說的也有道理。”王氏聽她這般一說,也不禁猶豫了起來。
是給次子找媳婦,可媳婦家卻是衝著長子來的,那成了什麼事?
“不過若那陸姑娘確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這親事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娘若信得過我,不如讓我找個機會見上一見,到時再作決定。”
“不必麻煩大嫂了,這門親事我不同意。”程紹安不知什麼走了進來,斬釘截鐵地道。
“這是為何?”王氏驚訝地問。
“大哥如今為著咱們家的前程以性命相搏,我怎能拖他後腿。陸家人便是沒有那等心思,可憑著他們此等出爾反爾的言行,也不是什麼厚道人家。成親乃是結兩姓之好,更非兩人之事,關乎兩族未來,豈能等閒視之。”
“大嫂,此事你不必再理會,我不同意!”
淩玉深深地凝望著他,仿佛有些不認識他了,良久,才道:“你既然打定了主意,便聽你的就是。”
王氏見狀長歎一聲:“罷了罷了,我再瞧瞧其他人家。”
隔得半個月,京中突然爆發一樁奇聞,新定下的皇商蘇家,其家主蘇貫章被侄女一紙告上公堂,當下引發軒然大波。
閨閣女子狀告嫡親伯父,實乃本朝自開國以來頭一宗。
淩玉聽到茯苓提到此事時,險些沒拿穩手中茶盞。
她沒有聽錯吧?那蘇家姑娘當真把蘇貫章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