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憑五官長得很清冷,自帶疏離寡淡的涼意,可此刻一切冷冽儘數被打碎,眼底流露出近乎病態的偏執。
夜晚在沸騰。
柳漆下意識後退半步,睫毛輕顫著。
本來按照他自己的性格,誰陪他睡覺都不行的,有惡鬼在,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可是江憑好像真的生氣了。
柳漆退無可退,身後就是床,被那雙眼睛這樣直勾勾的盯著,有點慌亂和困惑。
為什麼生氣啊,陪他睡覺又不是什麼好事。
他想了想,隨後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上上下下掃視著江憑。
“你在說什麼呀?你以為照顧我的門檻很低嗎?隔壁那位我都沒讓他進屋,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氣呼呼地指著江憑的床墊子:“房間就這麼小,我給你勻了這麼大的地方睡覺,還讓你洗澡,這還不夠嗎?”
“說吧你是不是還想要什麼?”
這番話可以說是非常過分了,明目張膽的拿人當助理使喚,甚至懷疑對方想要錢,柳漆自己說完都想打自己。
然而話落,江憑眼底的陰翳反而散了,甚至有了點笑意。
“的確已經很特殊了。”
江憑點頭,語氣意味深長:“暫時不能強求更多。”
見他似乎沒事了,柳漆小口喘息著,終於放鬆下來坐回床上。
偶爾狐疑的目光朝地上飄。
奇怪,他以前覺得江憑是真的不在意這些,隻在意演技,他剛才的反應又好像不是。
這些話他自己都覺得惡劣,可江憑這樣的天之驕子被罵幾句反而不生氣了。
是不是從小被周圍人捧習慣了,難得碰到他這種說話難聽的人就覺得有意思?
應該也不至於吧。
就在柳漆思忖時,江憑已經鋪好被子躺下了,他長得高,長腿隻能曲起來,看著彆提有多難受了。
柳漆垂下眼,後仰靠在床頭,指尖隔空點了點桌麵:“我渴了。”
“好。”
江憑起身去桌邊給他倒水,他肩膀很寬,隨便一站連背影都很俊朗,骨節分明的手執杯,動作認真到仿佛在實驗室拿著量杯。
將給杯子遞給柳漆時,還能聞到他身上自帶冷冽的香氣。
柳漆抿唇接過水杯。
江憑知道他嬌氣,調的水正好五十度,溫溫熱熱的,跟柳漆本人的喜好很符合。
然而柳漆目光閃爍,在江憑剛鬆手時,手一軟沒假裝沒拿住。
眼看著一大杯水就要潑到床上,江憑眼疾手快的立刻俯身接住,可惜水杯還是溢出了一些水,打濕了巴掌大小的一塊床單。
柳漆好看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像見鬼一樣躲開那塊床單,嬌聲嬌氣的驚呼:“怎麼遞個杯子也弄不好啊,濕成這樣真的沒法睡了。”
江憑擰眉:“我去拿吹風機吹乾。”
柳漆不依不饒的搖頭:“不行了好惡心,床單太臟了。”
他無視了撒在上麵的隻是熱水,兩根手指捏著江憑衣袖把他朝床上拉,嫌棄道:“這個破床你睡,我去下麵。”
說完他也沒給江憑拒絕的機會,抱著自己的柔軟枕頭踉踉蹌蹌的從床上下來,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江憑薄唇微抿,不讚同的看著柳漆,正要說話,一隻枕頭就被柳漆從地鋪上扔了過來。
他隨手接住,此刻柳漆已經安安穩穩的躺在地鋪上了,他身高正好一米八,整個人稍微斜著睡就差不多了。
就是兩個床墊中間的大縫有點硌。
柳漆把臉埋進枕頭裡,終於可以放心了:“關燈吧,我要睡了。”
江憑沒說話,定定地看了他好久。
半晌,有腳步聲從柳漆身邊走過,屋內光亮消失。
柳漆終於長鬆口氣,這樣兩個人都能睡好了。
這時手機忽然來消息了,柳漆用薄被蒙臉,躲在被窩裡看。
是高蓉給他發的。
“奇怪,你那屋怎麼一直沒有聲音?隻隔著一張紙,隔音不該這麼好啊。”
“你回房間了嗎?沒出什麼事吧?”
柳漆忍不住擰眉。
他剛才一直和江憑說話,高蓉那邊居然什麼都聽不到,太不正常了,也許惡鬼從始至終都沒走。
房間裡依舊很危險啊,好在有江憑在身邊。
於是柳漆給她報了平安:“放心我沒事,應該是惡鬼把我房間屏蔽了,剛才它想害我,被江憑攔下了。”
高蓉立刻回複:“你跟江憑住一個房間?”
“對啊,怎麼了?”
對麵靜默了一會,回複道:“一定要小心,他肯定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
柳漆知道她的顧慮,江憑身份敏感,和他獨處一室很有可能有危險。
不過剛才江憑救了他兩次,如果沒有他,自己恐怕早死了。
於是他回複:“好的,我會小心。”
他剛回複完,手機忽然跳出來一條張波的消息:“你還好嗎?”
柳漆回憶了一下,張波就是執意想陪他住一個房間的高壯青年,特彆熱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