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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越[校園] 樹延 8852 字 6個月前

“他希望你回去。”靳蘭慢聲說著,也想叫程今洲自己想清楚:“你跟那邊合同還得半年才到期,運動員的黃金時期總共也沒多少年,教練是覺得可惜。”

程今洲垂著視線,沉默了片刻:“是嗎。”

他喉結滾了滾,唇邊冷冷地掛起個弧度:“要是真可惜,手底下也不會有運動員自殺這樣的事。”

......

這段時間程今洲偶爾會想,要是四年多前,程賀行第一次送自己進俱樂部時開的不是邁巴赫,他的遭遇是不是也不會比孫小旋好多少。

家裡掏空大半積蓄送出來,以為奔的是前程,其實是地獄。

包廂內安靜下來,過半晌,靳蘭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抬手憤憤拍了下桌麵,她沉著聲道:“你要是想繼續比賽,但不想回俱樂部,咱就解約,那違約費咱們家也不是付不起。”

程今洲聽了隻笑:“你錢是大風刮來的?”

靳蘭忍不住白他眼,又心疼又好笑:“不給你花,還能花誰身上去。”

窗下的街道傳來幾聲狗吠,兩側店鋪已經陸續下午歇業,陽光照射的街道兩側,隻有寥寥幾個行人。

“那也是調解成功了您才有機會花。”程今洲勾著唇,視線淺淺地朝向窗外:“官司打一打,流程拖一拖,也和合同到期時間差不了多少,還不如就叫我這半年安安靜靜地在黎江待著。”

程今洲側著靠坐在椅子上,偏著頭視線往下。

靳蘭聽完他的話也沉默下來,似乎的確就像程今洲說的,就什麼也不做地叫他安安靜靜地待在黎江過這半年,才是最優解。

包間安靜,細小的灰塵在光線下浮浮沉沉的,話題到這終止,再坐會兒就送靳蘭去高鐵站,程今洲心也閒下來,撐著腮,一直到視線漫不經心地掃到對麵的店。

馬路上,稀稀拉拉地開過去兩輛私家車,在這家酒樓的對麵,有一排五花八門的便利超市、飾品店、樂器行、小吃鋪,隻不過這個點已經關門了大半,而從街道的左麵,正一道慢悠悠地走過來兩個女生。

時鄔抬著頭,正找著李夏妮說的那家店。

黎江今天的氣溫比昨天還高,她清涼地穿件暗紅色吊帶,牛仔短褲,在熱浪中露出白皙的胳膊和雙腿。

又出來玩了啊,時小鄔。

程今洲垂著眼簾,抱臂剛好坐在窗戶口,唇角帶了一絲不明顯的弧度,片刻後又收斂。

“我記得就在這來著。”李夏妮同樣仰著臉張望,望了十幾秒後,她終於在前方看見了印象裡的那個紅底黑字廣告牌,眼睛一亮,左手拍了拍時鄔,右手伸手指:“找到了,前麵!”

時鄔視線跟著看過去。

緊接著,隔了條街道的程今洲就看到兩人像是確定目標了一樣,李夏妮走在前頭,時鄔不慌不忙地跟在身後。跟昨天披散著發不一樣,她今天紮了個高馬尾,耳邊有些自然散落的碎發,遠遠望過去整個人乾淨清爽,比李夏妮慢半步的,馬尾隨著腳步在肩後輕微晃蕩。

直到兩人到了一家名字叫“老大哥炸串”的小吃店。

運氣還算不錯,兩邊店都關門了,就剩中間的老大哥還在堅強地敞著門歡迎顧客,掛著“重新開業大酬賓全場六六折”的字樣。這也是李夏妮這個假期的最後一個美食目標,周中吃苦周末大補,中午在朋友圈剛刷到的活動,吃完她就毫無留念地滾回學校受苦。

路兩側的綠化帶樹蔭光影細細碎碎,程今洲坐在二樓,還是先前那個散漫的坐姿,偏過頭望著時鄔背影,直到兩個女孩一道進去。

炸串店內。

燈未開,厚重的塑料門簾隔絕了大半光線。

時鄔站在窗口前,抬著右手,視線緩慢從老板的背影掃到價格表,手無意識地抬在麵前扇著風。

她皮膚白,被曬了這麼一陣有些輕微的發紅,額頭兩側的碎發也有些微微潮意。

“老板,要那個雙人套餐,微辣!”李夏妮熟門熟路地點單。

其實原本半小時前兩人就能到的,但記錯了街道名,導致下車後兩人看半天才發現找錯地了。

狗出來晃兩下都得打盹的下午點,彆說出租車了,一眼掃過去連輛三輪蹦子都看不著,於是兩人隻能從三個十字路口外頂著太陽一路走過來,越走,時鄔越堅定地覺得自己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

係了根紅飄帶的出風口嗖嗖吹著冷風,老板彎著腰半個腦袋杵在冰櫃裡,不知道在找什麼,隻意思一下地身體轉了點角度:“行,知道了,坐著等去吧!”

時鄔“噢”了一聲,李夏妮配合地點頭:“好。”

兩人找了最裡麵的一桌坐下來,時鄔後腦勺倚著牆紙,進來後涼快了些,坐在那大腦放空地休息。

李夏妮坐在她對麵,拿了個小風扇對著自己的臉吹,吹得兩邊碎發李逵似的炸毛,她望向時鄔,忽地有一出沒一出地提起:“剛才路過程今洲那,他家是不是沒人?”

時鄔看向她,搖了頭:“不知道。”

在她印象裡,即使是程今洲回來後,那扇門也沒開過幾次。

“總感覺轉校哥看著比我們成熟點。”李夏妮談起對程今洲的感覺。

時鄔隻“嗯”了一聲,點頭:“他五月份生的。”

李夏妮是六月份,程今洲比她大了差不多整一歲。

“五月?”李夏妮聞言掰手指頭算了算,算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地推出來個猜想:“那他是轉學來複讀的?”

這樣的話,那當空降兵倒能說得過去。

除去注意到轉校哥是個189的大帥比,李夏妮還沒關注過程今洲的其他情況。

時鄔搖了搖頭,雖然不確定程今洲突然回來的具體原因,但知道不可能是複讀。

她回憶片刻後道:“他是幼升小的時候住院了,沒趕上那年小學,之後就一直和我同級。”

時鄔對那年的事還有些印象,程今洲的確是比她早上一年學,但時鄔那會還不認識他,隻偶爾會看到穿溜溜鞋從她家門口滑過去的小男孩。

而命運轉折的那天,時鄔記憶裡也是個很平平無奇的一個夏天傍晚,黎江陰雨連綿了快兩個星期,直到那天雨終於停了,小城上空出現了瑰麗的晚霞。

時鄔蹲在門口的台階上,攥著一袋印著“公主和小矮人”字樣的袋子,裡麵有很多木頭插著的小冰棒塊。

時鄔手裡邊吃著一個,邊看著那個小男孩穿著溜冰鞋滑過來,放低身體的滑行像小小的追風少年,身影一直到巷子口消失不見,然後過了一會兒,又從遠處滑回來。

一直到那一天程今洲扶著牆,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滑膩的青苔,輪滑鞋在腳底滑了兩下後也沒穩住,直接從沒遮攔的斜坡中間“咚”一聲栽了下去。

時鄔望著空落落的斜坡呆了幾秒,緊接著就吃奶勁地朝院裡喊——“姐!爸!”

在大人們沒來之前,時鄔攥著冰棒袋驚魂未定地覺得這個小哥哥很勇敢,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她竟然連個哭聲也沒聽見。

直到大人們聞訊趕來,時鄔才知道,程今洲沒哭是因為摔暈了。

小可憐玩意擔架一抬,兩眼一閉就是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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