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妮虛虛從台階上起身,右手搭在額前往那邊望:“打這麼激烈呢。”
“漂亮漂亮!”衛格樺還在場內紮著馬步拍腿,朝搶球的隊友喊:“球傳我!”
從集合跑完八百米到現在解散,也不過大概十五分鐘,而這幫男生應該從考完試就過來了,好幾個人熱得已經把衣服撩得跟沒穿差不多,滿眼望過去,後背的t恤都被沁濕了小半,就連程今洲身上的黑t恤似乎都有了因為潮濕而出現的顏色分層,肩胛骨的一片比彆處的深些。
涼風一陣陣地吹,太陽穴似乎還有些突突發疼,時鄔坐在台階上無所事事地繼續望著球場,想著要不待會再去趟醫務室拿個藥,籃球場上的幾人已經中場休息轉身到了鐵絲網邊的看台架那,程今洲拿起放在座位上的水喝了口,但視線還留在球場上。
他摸了摸後脖頸,垂著的短發尖似乎還帶著汗,隨即不知道被坐在看台架最上麵的一個男生說了什麼,抬起眼地吸引了過去。
時鄔認出來了那個男生,是那天在修車廠看到的另一個,似乎是一班的學生。
每周五下午的第三節,高三年級上體育課的不僅有七班,也還有一班,兩個班的男生已經習慣了每節課湊到一塊打球,以各自班級為隊伍。
蔣熾正吊兒郎當地坐在看台座位上,不打球,純過來看熱鬨,見程今洲終於轉了過來,爭分奪秒地抬了下巴給他示意,連聲音裡都帶了點調侃:“看,那邊有兩個女生足足盯了你快十分鐘,好像是你們班的時鄔和她那個好朋友。”
雲層透下來的光線正對著看台架正麵,照得程今洲微眯了下眼,在聽到“看,那邊有兩個......”的時候,他就已經下意識地跟著蔣熾的話側過頭,緊接著下一秒,就隔了半個操場正對上時鄔。
似乎沒預料到程今洲會突然間轉過來,時鄔微怔,但好在隨後就快速反應了過來,在程今洲朝她略微挑了下眉,似在詢問“有事?”的時候,已經端著那張麵無表情的臉,自然地重新扭向了看台下做抱頭蹲起的那個班,隻當是個走神時不小心促成的意外。
而如果身旁的李夏妮沒在程今洲看過來時就樂嘻嘻地揮手打招呼的話,那她的這個演技,也可謂是一個滴水不漏。
見時鄔裝作沒看著他的樣,程今洲沒忍住笑了笑,他單手還拎著水,扯著嘴角薄薄從胸腔中震顫出的一個音,從遠處台階收回了目光。
蔣熾莫名感覺程今洲這會心情特好,挺莫名其妙的,但還是沒忘了正事地順嘴提到:“晚上去不去修車廠?”
程今洲“嗯”了一聲,回過頭看他:“怎麼了?”
“沒。”蔣熾說:“你那二手摩托不是還扔在那,李錦哥昨天拿到配件了,你沒在,讓我跟你說一聲,讓你去看看怎麼裝。”
“嗯。”程今洲聞言點了頭,將擰好的礦泉水重新放回座位,說:“知道了。”
又打了兩場,體育課二十分鐘後結束。
投完了最後一個球,程今洲拿上半瓶水和外套往教學樓走,蔣熾跟他一路,半道上剛好響起第一遍預備鈴。
高三這棟教學樓距離操場最近,高二高一的也愛往這邊湊從連廊走,人群烏泱泱的,一直到拐進教學樓裡才分流了點,輕微龜裂的牆皮一大半都爬滿了爬山虎和綠植,蔣熾看了眼手機,翻到群裡幾個人剛聊的聊天記錄,抬頭問:“咱幾點到啊,李錦哥說今晚上吃火鍋。”
“六點?”片刻,程今洲隨口反問了個時間。
蔣熾點了頭:“行,我群裡回一聲。”
最後一節五點四十下課,到那的時候也差不多,蔣熾低著頭打字,抬腳上樓梯。
那時候還是一七年,七中的校區還未搬,已經建了有些年頭的校區樓梯依舊還是用抹刀純手工抹出來的水泥麵,配著鋼管搭的護欄。
已經打了第一遍預備鈴的緣故,樓道裡學生隻剩寥寥幾個,等到蔣熾把那兩句話發完,才意識到自己走錯了路,他在一班,這會奔了二樓走。
“靠,走錯了。”蔣熾停住腳說,程今洲聞言回過頭掃他一眼。
那會剛好走到樓梯轉彎的平台,蔣熾意識到後立馬轉身往回走,卻不巧剛好撞到身後的女生。
樓梯道不算寬敞,時鄔後麵身後就是懸空的樓梯。
時鄔條件反射地借力伸手扯住了麵前蔣熾的衣服,蔣熾迎麵撞了一下也沒站穩,左手扶著牆,衣服被時鄔拉著,驚慌地一個勁說著“我靠我靠”,兩人一拉一扯間就開始倒,急情下時鄔左手也抓了把,程今洲那會彎腰正伸胳膊撈她,就感覺到胸前被什麼東西扯了下,緊接著下一秒,時鄔的腦袋就磕到了他的下巴。
“......”
“你沒、沒事吧?”蔣熾一屁股拍在地上還沒爬起來,驚魂未定地看著時鄔。
時鄔此時也還沒緩過神,原本就感冒的腦子嗡嗡響,隻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托了下,站穩了,摔不著,她額頭蹭到潮濕的衣物,有蓬勃有力的心跳,一股淡淡的類似柑橘調古龍香的味道鑽入鼻腔。
唔,好渣男的一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