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風緩緩朝著黑袍小風靠近,腳步十分緩慢之間,似是心中另有所思,更似腳步虛浮氣空所至。這短短的幾步,卻足足走了五息之久,比之烏龜爬都要慢上許多。
葉輕風站立在前,忽然左手負於身後,身體微微前躬單手朝著黑袍一角拽去,遠遠望去,倒想是西方紳士對著馬車行禮一般。
可這一用力之下,自己卻差點一頭栽倒下去,心中頓時鬱悶無比,本想著自己一把將他帶起,放在馬上當個門神,順道在摔他兩下,可是葉輕風卻還是從骨子裡沒有接受自己現在“手無縛雞之力”這個設定,這才有了現今這一幕。
葉輕風站穩身形,左右環顧了一圈,隨即無奈的搖了搖頭歎息一聲,小聲嘀咕了一句:“死沉!”隨即便不顧形象的蹲下身子,費了好大的力氣,總算將昏迷的小風給弄上了馬車駕車的位置。
可他同時也是奇怪,雖然說自己現在失去武功不假,可是之前對方重傷的時候,自己為他療傷,那時候扶著他也沒覺得他這麼重啊,為什麼此時他會如此反常,難不成自己的內力還有讓人增重的功效?
隻是他又哪裡知道,當時小風那是在裝傷,因此雖說是被扶著坐下,其實大多還是自己肯走肯動。雖然小風平時喜歡和NPC演戲,可他畢竟不是個演員,對於這些細微的東西,尚不能做到惟妙惟俏,這既是缺點,可同時也是一種優點。
葉輕風將小風扶正,右手在他臉前一抹,隨即便將手中的那縷胡須粘在小風嘴唇之上,這麼乍一看去,若以黑袍遮麵,空洞之下隱約見著那一縷胡須,倒還真像是個深藏不露的怪人。
武林之中多奇人異士,所以對於這種奇裝異服的家夥,習武之人並不會像平民百姓一般指指點點,反而會對其額外重視。就算不會禮遇有加試圖交涉,但至少也會避免不必要的衝突,畢竟人對於未知的事物,在抱有好奇心的同時,總有那麼一些戒備。
葉輕風摘下偽裝之後,好像同時摘下了心中的“枷鎖”一般,舉手投足之間都再沒了半點兒之前那種沉著之感,也許是知道自己此刻無力一戰,擔心無用,所以才選擇放手隨性而為。
緩緩爬上馬車,氣喘籲籲之間進入車廂,葉輕風這才看到倒在車內的師妹。一入車廂,一股淡雅清香便撲麵而來,這師兄嘴角帶笑,臉上慘白的麵色似乎在這一刻也有了些許好轉,可他竟然做出一個驚人舉動,在旁人看來定然不解。
葉輕風緩緩來到車廂一角坐下,隨即便依著車廂開始休憩起來,就這麼放任他心心念念的師妹在地麵上暈倒,連攙扶她坐下都不曾去做,可奇就奇在他目光一直未從師妹身上移開,反而麵帶笑容,眼神中帶著一股莫名的感覺。
如果小風在此,看了葉輕風這股神情,隻怕第一時間就要“稱讚”他一句,變態!葉輕風之所以如此做,倒不是真的因為他心理變態,而是因為自己這個師妹具有潔癖,她不喜歡彆人碰她,即便是師父和自己也不行。
雖然她昏迷受傷之時,葉輕風救她碰她,時候她嘴上並未說些什麼,可是葉輕風卻能感覺到對方心中不悅,既然此刻沒有什麼危機存在,再加上師妹一副睡熟的模樣,自己又何必去做這讓對方動氣之事呢。
看著師妹的睡姿,他腦中緩緩浮現起師妹小時的模樣,麵上的笑意更甚,眼神中儘是一副回憶之色,慢慢的閉上了雙眼,呼吸開始變得緩慢綿長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葉輕風忽聞一聲輕咳,乍然睜眼之後,額頭上儘是汗珠,看向地上師妹的眼神中,再沒了之前那般溫柔,反而儘是恐懼之色。他的眼中忽然生出一種黯然,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一般,淡淡開口,語氣中卻帶著一分冰冷:
“師妹醒了?”話音落下,卻久久不見回音,男子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生硬,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地上師妹的眼神,再度恢複之前的平和,隻是平和之中少了幾分溫柔。
就在此時,葉輕風心中一陣無力感傳出,隨著這種感覺在心中不斷升騰,他開始有一種質疑自己存在價值的念頭出現,當初自己如果不是那麼玩物喪誌,如果從一開始就潛心修練,那麼也許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自己的資質在同輩弟子之中可謂鶴立雞群,可為何自己就偏偏醉心於琴棋書畫,對武功這些東西絲毫不關心,隻因為自己這一個二師兄的身份,所以便甘願放蕩形骸,不去爭什麼也落得個逍遙自在。
可是,自己的武功卻連眼前這個小師妹都不如,雖說小師妹是掌教親傳,但也不至於此,如果自己當時能更強一些,便也不會是現在這種局麵,想到這裡,一種無窮無儘的悔恨之意頓時湧上心頭。
葉輕風緩緩依在車窗之上,氣息頓時大為紊亂,已經到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地步,正是因為內力頓時,體內寒冰訣內功失去製衡之力,開始反噬身體,而同時心神失守,儼然有走火入魔之相,此時一旦走火,沒人修為高深之人出手相助,怕是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