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之上,少室之中,鐘鳴七響,連綿不絕,聲波納浩瀚氣勁,廣澤四方。夕陽漸衰,人煙漸稀,山上鬱鬱蔥蔥,山下人流湍急,一片密林,宛如隔世之作。
少林千年古刹,山門雖顯破舊,卻不失莊嚴之相,而今日這少林山門更是與尋常不同,似是在等待什麼,又似是與鐘鳴之聲遙相呼應。
山門四下,數十名武僧嚴陣以待,武僧之前兩名身穿褐色袈裟的老僧,正雙手合十,看向山下方向,麵上雖是平靜,眼中卻顯凝重之色。
這兩名老僧雖年約六旬,麵上亦有褶皺之處,可卻紅光滿麵,沒有半分老者的年邁。兩人一左一右,各領數十名僧眾,卻像是兩顆老鬆一般矗立在山門之前,不知已存在了多久。
山門之處一片寂靜,數十人宛如靜止,一動不動,然而少林寺內,與外麵的沉靜卻是截然不同。一眾老少僧眾,皆朝著少林寺廣場奔去,神色匆忙,如臨大敵。
而這一眾老少僧眾之內,卻有一股畫風截然不同的所在,這群人雖然也是少林弟子,可一不梯度,二不穿僧衣,與俗家弟子亦是有著天壤之彆。
這些人手中或持刀劍長棍,或拿斧鉞鉤叉,儘皆是兵器外露。而穿著打扮更是怪異無比,上下全然不搭,大多以布衣配鐵鞋,顯得十分古怪,而其餘正常的僧人,卻對他們視而不見,正是少林一脈的天外客。
而與一般僧眾不同的是,這些人雖也朝著少林廣場的方向行去,可步履之間卻要從容許多,而行走間,嘴裡亦是交談不停,諸如此類的聲音比比皆是:
“唉,看來這次是真的要打起來了,咱們這些人完全是躺槍啊,你說真的和天外客動起手來,咱們是幫哪一邊啊?”
“當然是幫師門啊,你幫外人打自己,那你以後去哪學武功,去哪精進修為啊?你以為你是那兩個異端呢?”
一名膀大腰圓的少林天外客,在說完這句話後,卻是朝著四下打量了一眼,他的這一舉動被同伴看在眼內,頓時開口嘲笑道:
“哼哼,你要是沒這個膽子去招惹那兩位,你就彆在這種場合拿他們說事兒。不過話說回來,你看這些少林本家弟子,不就是開個會麼,至於跑的這麼急麼?出家人的修身養呢,禪功呢?哈哈哈哈!”
這男子說話的聲音實在太大,而當他這句話出口的同時,卻感覺到一陣寒意自身後襲來。下意識的轉身間,卻見遠遠有數名武僧裝扮的僧眾看向自己,頓時鴉雀無聲。
“你看你,被執法隊盯上了吧,叫你亂說話。趕緊...誒?”
之前那名天外客見嘲笑自己的同伴被執法弟子警告,頓時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然而他也知道如果自己也大喊大叫,那下一個就會是自己,因此剛想說咱們趕緊離開,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小包砸!來來來,快過來快過來!”
話音落罷,一個全然是說話之人縮小版的小胖和尚快步跑了過來,隻是他卻是實打實的一身僧衣,頭上亦是受了戒的。而還沒等他開口詢問,之前那名男子的大手卻已經搭載了他的肩膀上道:
“你們這麼著急去開..額,是去演武廣場,是為了什麼啊?是方丈要訓話麼?”
小和尚看了看四周,臉上焦急的神色暫緩了幾分,而他對於這個比自己大上一圈的男子口中奇怪的話,卻早已經再熟悉不過。開口之間也沒有什麼拘謹:
“大包師兄,你們不知道麼?有人...有人砸場子!”
這被稱為大包師兄的,便是之前說話的那名龐大腰圓的少林天外客,他的外號叫大包子,因此和這小包子卻是關係甚好。而聽了小包子這地地道道的少林弟子,張口間說出了“砸場子”這種話,大包子的同伴們卻是會心一笑,心道:
“嘿嘿,咱們這是又禍害了一個少林寺的未來,果然感染力驚人呐。”
“砸場子?什麼人敢來咱們少林撒野?我看他是不想混了!”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大包師兄,我先走了,等會兒見。”
小包子趁著這大包子與同伴閒聊說大話的功夫,趕忙兩念兩聲佛號,而後撇下這一句話便匆匆離開,而此時他拋起路來卻或像是一個圓形的皮球在地麵上滾動,有趣至極。
“看來是有好戲看了,那咱們還等什麼?向廣場前進!讓那些不開眼的知道我們廚林四傑的厲害!”
大包子開口之間,喊出了這樣一句口號,隨即卻感覺到了之前那幾名執法弟子投來殺人般的眼神。四人對視一眼,趕忙運上輕功朝著演武廣場奔去,而臉上卻都帶著興奮的神情。
而當一行人到達演武場時,卻見演武場外圍的人山人海,顯然是自己等人已經來晚了一步。大包子四人雖然說得有些“霸氣”,可是他們自己有幾斤幾兩卻還是清楚的。
因而他們來此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看熱鬨,可如今人山人海,自己等人彆說熱鬨了,恐怕擠進去都要丟了半條命。而就在這時,四人耳中卻是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阿彌陀佛,看身後,諸位師弟要上來一起麼?”
四人聞言間一回頭,隨即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在他的指引下,四人發現了此人的所在。而當他們看清此人麵目的時候,大包子的臉上卻是出現一抹喜色,因為這個人就是之前同伴口中的兩個異端之一,也是帶自己入少林的師兄,道遝。
此時的道遝正身處一顆古樹的樹冠之上,樹葉繁茂之下,將他遮擋的嚴嚴實實,若非他主動出聲,恐怕以在場這些年青一代弟子的功力,是斷然無法發現他的。
四人相視一眼,可隨即麵上卻出現了難色,隻因為這樹上之所以沒人,不是因為沒人想到,而是因為一般人的輕功上不去。而四人的輕功,正好就在這一般人的行列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