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的話越來越慢,聲音越來越顫,語至末處一行老淚流了下來。灰袍老者看在眼中,眼神卻是淡漠至極,宛如看一具屍體,然而冷漠的眼神下,卻帶著一絲回憶之色。半息過後,視線移動,朝著天邊望去。
而就在灰袍老者的視線從老乞丐身上移開的瞬間,老乞丐卻是猛然出掌。周身凝結的氣罩頓時破損三成,然而這三成氣勁卻頓時化作一隻不斷旋轉的藍色圓球,而此球旋轉之間,道道紅芒由四麵八方充斥而來。
隨即一掌擊出,藍色圓球猛然前衝而去。灰袍老者頓時察覺變化,袖袍一揮間,一股淩厲勁風朝著老乞丐便席卷而去。而後左手一翻,一道黑色氣霧自袍袖之下竄出,卻是讓原本擊出一掌而後身形爆竄而前的老乞丐,身形倒退數步。
然而灰袍老者一眼便認出那老者方才擊出的一掌,乃是至陽神功,雖然他內力不及自己,卻也容不得小覷。因而灰袍老者亦是飽提真元準備接招,可就在這時,他的手,卻是忽然停了下來,隨即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神光。
他當然不可能是閉目等死,而是發現這道掌勁既非朝著自己而去,亦非朝著黑袍小風而去。如此一來,自己卻是不必硬接此掌,至於身後兩人的性命,卻與自己無關。
“夠了!”
“轟!!”
一聲輕呼與一聲炸裂之音同時響起,而小乞丐此時看到眼前的一幕卻是呆若木雞。他在看到爺爺眼中的神色之時,便知爺爺的那一掌不是要殺旁人,而是要親手殺自己。
他並沒有要怪罪爺爺,隻是心中仇恨這些外來人,明明已經有了那麼多的東西,為何還要來奪走他僅存的一切。然而就在他眼見那一掌席卷而來,穿過灰袍老者之時,他已知必死,故而緩緩閉眼,他不想看到自己死的模樣。
可就在他準備等死之時,卻忽然聽到了那一聲輕呼,而隨即睜眼之間,卻見一道黑袍擋在身前。而黑袍隨風而動,顯得眼前人的背影偉岸異常,可心中卻是不知...
“他為何要救我?”
然而當這個問題在心中剛剛消散之時,小乞丐在經曆生與死之間,卻終究還是個少年,壓製不住的眼淚終於決堤而出,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而這少年哭的天花亂墜,鼻間清江險有過河之勢,竟是一把抓起眼前飄動的黑袍,狠命朝著臉上蹭了起來。
方才出手的不是旁人,正是站在一旁,終於看不下去的黑袍小風。方才沒有出手的火元素,此刻又一次化作抗拒火環,在對方著力的瞬間凝聚,以絕對擊退之力,抗下了這一擊。
可若非這老乞丐畢竟動手殺的是自己的孫兒,其人隻出了這絕強的一掌,想讓孫兒快速離去。卻沒有施展出至陽神功源源不絕之變式,因而才讓小風擋下了這一招。
他控製魔法的天賦雖然一流,可抗拒火環這招用來防禦,卻隻能在一瞬之間達成幾乎絕對防禦。若攻擊本身是持久的,那麼他卻是毫無辦法。
至於小風到底是因為覺得眼前江湖人的劇情太過狗血,還是他真的動了惻隱之心,亦或是他有什麼聖母情結,這就忘了方才老乞丐還要殺他,卻是無人知曉了。
“嗯?”
此刻小風立身站定,老乞丐與灰袍老者皆是看著小風,不過前者神色激動之下,難掩驚訝之色。而後者則麵沉如水,深邃的眼神之下,卻帶著幾分不應該存在的,敬意。
隻是小風此刻的心思卻不在兩人身上,而是十分無奈的,回想起自己當初在青山鎮中結識陳生時的一幕。那孩子也是拚命的將自己的袍子當做麵巾紙,若非自己這長袍有避水火,自然也能避鼻下清流的作用,隻怕自己不無奈死,也會惡心死。
“好了,沒事了,都過去了。”
小風轉身看著小乞丐,卻是一把搶回對方手中攥著的袍子,隨即也不看身後的兩人,隻像是在與這小乞丐閒聊一般道:
“有些人就是食古不化,忠孝不能兩全是一回事,性命卻又是另一回事。而在舍身取義之前,怎麼也需弄清事實再死,否則那便是枉死,不會有人稱讚你高義,而是會被人尊稱一聲,白癡!”
一聲白癡入耳,老乞丐身形一怔,緊接著卻是被灰袍老者封住了路。而小乞丐則是十臉懵A,隻覺得對方的話對也不對,卻說不上來具體哪裡對,哪裡錯。半息過後,小風又接著道:
“比如,彆人早已明說要上山訪友,甚至還送上了拜帖。可就因為彆人身份神秘,所學異於常人,便被人當做要攻山滅派的強敵。你說,這個想要出手的人,該說無智,還是愚忠呢?”
話音落定,老乞丐卻又是身形一顫,而這一次竟是後退了半步,卻不知是急火攻心,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可就在這時,一個聽不出男女的聲音卻又一次忽然的自山下響起:
“要我說,這樣的人不如早些隨了主子而去,莫要留下,貽害後人才是。”
而當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一直表現的十分平靜的灰袍老者,此時卻是眉頭輕皺,而下一刻,果然聽到對方接著的一句:
“淩峰遠!你這老匹夫背著我來嵩山,噬魂魔宗的爛攤子就那樣扔給給我,想的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