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方才搭話之人看向茶棚角落的褐衣老者,而對方的咳嗽聲卻是越發劇烈。終是三息過後,這搭話之人忽然麵色一寒,冷聲問道:
“怎麼?臭老頭兒,你對我說的話有意見?”
然而此言一出,那三人中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的一人,卻是忽然抓緊了桌上的刀,冷眼看向如今這蠻不講理的人。為首的老大見狀,趕忙按住了對方的手,衝著他搖了搖頭,卻是眉頭微皺,密切注意著這名搭話之人的舉動。
“沒意見,沒意見..隻是覺得有趣罷了,有趣啊。”
褐衣老者開口之間語速極為緩慢,一張枯黃的臉映入眾人眼中,看上去就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可當小風看清這老者的樣貌之時,隱藏在黑袍之下的臉上,卻是露出了一抹微笑。
隨即朝著之前口出不遜的人,投去了一個憐憫的眼神。隻因為這老者雖然看似風燭殘年,可開口間卻隱隱給人一種,事事在握的感覺。而他甚至絲毫沒有在乎對方的言語,反而像是在看一個沒斷奶的孩子呢喃。
小風斷定這名老者,就算沒有易容,也必定是一名高手。而他此刻雖然沒有發作,可看這盛氣淩人的男子如此作態,隻怕等下便會有取死之道。
“有趣?我看你分明就是有意見!老東西,倚老賣老,彆以為我不敢揍你!”
褐衣老者對於眼前的男子,視若罔聞,反而視線越過他,看向三人組中的老大,笑著開口,聲音卻十分沙啞,仿佛拉著風箱道:“哈哈哈,這看熱鬨三個字用的好,好啊。”
三人組的老大見狀,雖然沒有說什麼,卻還是衝著褐衣老者抱拳一禮。而如今被無視的男子,此時卻是怒火更甚。他方才本是想和師伯一道,去前麵碰碰運氣,可是卻被嫌棄武功低微。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同樣也會追求自己的價值,獲得相應的成就感。這跋扈的男子,正是想著來這茶棚,展現一下自己的見識不凡和高人之處,也算是彌補一下方才被師伯嫌棄的鬱悶。
可一個人的行為對於自己而言也許並無對錯之分,可在旁人看來,卻是有所依評。而既然做出了行為,便必須承擔應有的責任。
而就在這名男子積累怒氣之時,褐衣老者繼續開口,卻說了一句讓眾人吃驚的話:
“看熱鬨..唉,看熱鬨,卻是不知道啊..這些人到底是去救人,還是去殺人的..”
老者開口之間,無形之中竟是運上了內力,他這一句話說的不僅茶棚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就連路上的行人也聽到了這樣一句話。
而這麼一句話,眾人未必不心知肚明,可是卻皆都心照不宣。隻因為路上的行人中,不止有去救人的,也有去殺人的。而這些人原本的目的不同,本來應該是對手,現在卻沒有動手,而是齊齊朝著目標的地點趕去。
這正是因為彼此的心照不宣,皆都想著到了地點,在進行審時度勢,判斷得失。可如今老者這一句話,將這個矛盾直接說出,卻讓路上的行人個個駐足,特彆是自詡江湖正道之人,此時進退兩難。
因為他們要考慮自己的名聲,如若今日被人點破,自己仍舊與這些邪魔兩道的人同行而相安無事,是否會落人口實,又是否會給門派帶來麻煩。
而他們之所以有這種顧慮,卻還是因為他們實力不足,同時這一路上的人,也幾乎沒有什麼江湖大派,皆是一些小門小派。
“老匹夫,我看你是活膩了!”
就在這時,茶棚之外一名光著上身的肥碩男子踏步而來,手中一對板斧徐徐生風。可當其來到茶棚之時,卻見右側走來一名中年道士,這才駐足看向對方,一時間大有劍拔弩張之勢。
而之前那名跋扈的男子,此刻卻是沒了聲響,不再開口尋死。
小風見狀,心中雖然無奈,卻明白今日的禍端八成會牽連自己。而看那名褐衣老者如今的反應,卻也知道這些人還入不了他的眼,可卻不知他為何會在此處挑起爭端,難道是為了給什麼人爭取時間麼?
可是即便如此,他所攔下的,也不過是一些不入流的江湖人士,若真的那邊打了起來,也是無濟於事才對。
然而就在這時,褐衣老者卻是忽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起身,隨即在小風意外的眼神中,朝著他走了過來。而來至小風身前之時,周圍人原本敵視老者的眼神,卻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小風的身上。
與此同時,褐衣老者緩緩開口,可聲音卻是陡然一變,變得雄渾有力,笑著問道:
“百裡小友,你認為呢?”
四字入耳,加上這熟悉的氣息,小風頓時無奈萬分,知道自己被他拉下了水。而這個人,卻是一個有理由這樣做,卻隻是為了有趣的人。
而就在下一刻,小風起身看向茶棚外的眾人,隨即慢悠悠的道:
“嗯,去救人..去殺人..我倒是覺得還有一種人。”
“哦?”
褐衣老者應聲同時,佝僂的身軀緩緩站直,而臉上卻產生了一陣詭異的波動。隨即枯黃的麵孔不複,出現的卻是一張小風再熟悉不過的臉,而與此同時,小風亦陰陽頓挫道:
“去送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