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舊,夜風卻已隨著喧囂落定而漸漸舒緩,變得輕柔許多。廢宅廢墟之外,兩名黑衣人一前一後,前者閒庭信步,後者奮起直追,可是兩人的距離卻是越拉越遠。
直至百步的距離被拉扯至三百步時,一個略顯突兀的聲音,終於再次打破了夜色的寧靜。
“好友!”
後方奮起直追之人,正是不會武功的小風,而他開口之時腳步並未有絲毫停歇。因為他感覺得到,前方的一夢浮生好像真的沒有等自己趕上的意思。
而她自廢宅而出,兩人便一路無話,沒有絲毫交流,以至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絲毫看不出對方心思。
一聲好友出口,三百步外的黑衣人忽然頓了頓,緩緩轉身間看向無儘夜色,卻未見身後的黑袍人影。半息過後,搖了搖頭,開口傳音之間,語氣卻有些古怪,似是放心卻又似乎有些遺憾道:
“我要去做一件危險的事,你跟不上也是好事。今日一彆,他日再見之時,希望..你一切安好。”
雖相隔百步,可這傳音卻是清晰入耳,加之一夢浮生說這句話時,竟未帶上半點苗疆口音,小風更知對方心中之沉重。可是他此刻雖然焦急,卻也無法逆轉自己不會輕功的局麵,隻得又是一道傳音道:
“好友,我雖不會武功,卻也有些彆的擅長。雖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是什麼,但你若有感到棘手,我定然相助。”
此言一出,原來準備施展輕功離去的一夢浮生,腳步再度一頓,轉身之間剛想再說什麼,一句傳音便已入耳。雖然這聲音中的樂觀並不能讓她認同,但也讓她立時離去的決定,鬆動了一瞬。
“況且,若有危險,我也能分擔一二,再不濟留下的斷後還是可以的,畢竟咱們是天外客,不是麼?”
小風說話間,已經變走為跑,不知為何其心底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倘若今日讓對方就這樣走了,他日便不知何時才會再見。因此他說的話也顯得有些反常,畢竟他不是一個喜歡挽留旁人的人,更不會說出這種妄自菲薄的話來。
一夢浮生身形不動,小風猜不出其心中所想,隻得快步向前。而一夢浮生此時臉上卻儘是猶豫之色,同時她也感覺得到身後之人正快速接近自己,終是半息過後,留下了一句古怪的言語:
“有些事雖然以後你一定會知道,但有時早知道卻不是一件好事。還有,即便我們是天外客,也不要輕易嘗試死亡,死亡雖然不是結局,卻也會失去很多。”
說罷,一夢浮生踏地而起,施展輕功縱躍而去,如蜻蜓點水,三息功夫便已消失不見。即便是小風識能探測,亦無法捕捉到其身形,前衝的腳步,終於停下,麵上卻帶著一抹無奈的笑容。
他這才知道,一夢浮生方才隻是在給自己一個趕上她的機會,同樣也是一種實力的考驗。如今考驗結束,隻是三息功夫便已竄出了自己的識能探測範圍,足見其輕功之快。
可就在小風準備找一處落腳點,等待天明後繼續趕路之時,一夢浮生的聲音卻再度自其耳中響起,隻是她所留下的言語,卻讓小風再度為之一愣。
“你要找的丫頭已不在嵩山,若你想知道她的下落,可於三日後天機城酒樓碰碰運氣。但..於我而言,並不希望看到你出現。”
傳音落定,周圍重歸寂靜之中,再無聲息。而小風則是站在原地,許久未有動作,因為他實在不知,一夢浮生為何會知曉這些,同樣也不知道自己的江湖之行,還會牽扯旁人。
而她的話,更像是一個長久處在風口浪尖的人,將一個沉浸在幻想中的人拉回現實一般。而這個被拉回現實的人,自然因為無法接受,心中產生一種莫名的抗拒之感。
況且於小風而言,她的話才更像是那個沉浸在幻想中的人,隻是此刻他的理智和對一夢浮生的了解,讓他內心十分糾結。無數次碰撞之下,心境亦有了些許紊亂。
數息過後,小風長出了一口氣,心下已經有了決斷。他知道對方口中的丫頭,正是自己此行嵩山的目的,而如今既然目標已經不再嵩山,而自己於東大陸之上唯二的兩名天外客好友,皆在天機城,自己又有何理由不去。
心下既定,小風心念一轉,右手白光閃現,而待白光落儘之後,一隻早已不知被他遺忘多久的信鴿出現在其手上,正咕咕作響。
黑夜之下,本是看不清文字,可小風識能在身,在這種環境之下顯得十分便利。而這種專供於天外客傳訊的信鴿,也不像真正的飛鴿傳書一般需要真的將字寫在信箋之上,隻需像以往傳信一般,朝著信箋灌輸信息即可。
“好久不見,近況如何?我明天便會啟程前往天機,到時天機城茶樓再會,有許多見聞與你分享。----百裡字”
信箋填寫完畢,小風拍了拍鴿子的頭,隨後用力一拋,便想目送鴿子離去。然而下一刻,他卻是大大的認識到了,現實與電影的不同,這隻鴿子方才飛出不遠,便又一轉身,朝著它飛了回來。
“咕咕,咕咕..”
鴿子的聲音響個不停,似是想要傳遞什麼信息,而小風此時的麵色卻有些難看。心中不禁暗想,既然這鴿子是專門為天外客傳遞信息的,提示信息又為何做的如此“真實”。
隻是經過這一番思索之後,方才一夢浮生最後那句話給他心境的影響,卻也降到了最低,無形之間便埋在了心底。半息過後,小風忽然眉頭一皺,想到了一個可能。
自己已經指定了傳訊目標,同樣也寫好了信箋,若仍無法將信鴿送出,那便說明自己沒有達成傳訊的某種條件。而在小風看了眼前的信鴿數息過後,終於猜到了它叫聲之下的含義。
它這是在向自己討要“路費”,又或者說是討食吃。正常來講,寫信自然是消耗紙筆的,而如今既然無需消耗紙筆,則勢必會有其他形式的消耗,以此為線索,便不難用這個世界的規則,推斷出傳訊所需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