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樣一來,他便占據了此地的主導權,而在這一刻,他倒是想要問問這些不由分說,開陣便殺的陣師們,到底誰才是邪魔外道,到底誰才是該死之人。
隻是他並不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有這種想法多費口舌,而不是立即脫身,找一處無人的角落療傷,並不是因為他此刻心境有損,鬱氣難消,而是方才對紅衣少女施展的功法,遭到了反噬。
他此刻隻想逞一次口舌之快,隻想用這種方式平複心境,卻沒有去想這些老家夥在此埋伏,究竟是受人蠱惑還是自發行事,或者真的是受那位城主大人的指派,而眼前所見的這些還有沒有後手,有沒有援軍。
“勝者王侯,敗者寇,道理雖是如此,但邪終究不能勝正,今日你雖強行破陣,但也同樣功體受損,山腰還有一關,你終究還是...還...”
方才口出絕命之語的老者,忽然開口說話,前半句中氣十足,可話越往下說,周身氣息便越發潰散,而氣息潰散完畢,接下來潰散的便是生機,一句話說到最後,已經沒了聲音。
黑衣人要爭一口氣,這老者同樣也在爭一口氣,有時隻不過是為了這一口氣,得到的不過是一時爽快,卻要付出慘痛的代價,而這代價又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嗬嗬哈哈哈哈...”
眼見嘴硬的灰袍老陣師,就這樣生機斷絕,黑衣人忽然大笑出聲,其餘兩名陣師雖然對此不加理會,但氣息卻還是一頓,好在他們及時收攏方才沒有付出太重的代價。
反觀黑衣人,如今笑的中氣十足,仿佛剛才那一口黑血,已經讓他的傷勢有了大半好轉。此時看向剩下的兩名灰袍老陣師,緩緩開口道:
“我知道,你們一定在山道之上布下了陣法,等著我..嗬..或許該說是等著你們口中之人下去,再進行第二波圍殺。可你們有沒有想過,布下此局之人,是不是從一開始便已將你們當做了棄子,不過是消磨對方實力的工具而已。”
“你..”
兩名老陣師之中的一人杯其言語攻心,開口之間雖隻說了一個你字,但卻因為這一個字氣息外泄,方才運功調息的所得,此時儘數返還,又恢複到了一開始陣法被破時的氣若遊絲。
黑衣人見這陣師差點被自己氣死,不知為何覺得十分有趣,此時眼神緩緩看向山道,接著開口道:
“我們知道你們是在拖延時間,隻要山道上設伏的人察覺這裡不對,便會有人趕來。屆時我即便能解決他們,也勢必會被山下陣法所阻,因為你們已經在這山中布下了重重陣法,就等著我下去送死,是麼?”
見兩人不再開口,黑衣人又是笑了幾聲,卻一盆冷水澆在對方頭上,開口道:
“癡心妄想..你們都是癡心妄想!若我所料不錯,你們這陣法恐怕隻布了山道和必經之路,至於那些不必經的,怕是沒有囊括其中吧?”
兩名老者並無言語,隻是額頭之上的汗水已經出賣了他們的心思。可就在黑衣人準備再上前一步,給這兩人心境致命一擊之際,一個突兀卻有些虛弱的聲音,忽然自一旁響起:
“留下心法,彆讓我趁人之危。”
黑衣人緩緩轉頭,入眼的卻是一名身上血痕遍布,輕傷重傷十餘處的持劍少年,一身素衣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而原本堵在洞口的那些攔路之人,卻並未是被他斬儘殺絕,而是多數重傷失去行動能力,仍有一戰之力的幾人,此刻卻紛紛退開兩側,不再上前。
不是因為他們想放著這個大好時機,而是他們看出少年已經是命懸一線,他們此行隻是為了奪寶,可不想背上一個擊殺天機城三大家族嫡傳弟子的黑鍋,殺人奪寶這種事他們雖然沒少做,但是這一次殺人的人,至少不能是自己,林家。
素衣少年方才交手之時,已經看出了這些人的武功路數,但他此刻隻能選擇不說破。其實他的身體狀況,遠沒有對方看到的那麼慘,因為他身上穿著一件內甲,護著他周身要害,身上傷勢雖然看似恐怖,但大多數血跡都是敵人的而不是他的。
黑衣人是沒有意外對方的出現,此時見少年現身,心中對於那兩名灰袍陣師的興趣頓時立減,轉身之際揮手一掌,一道掌風直接朝著兩人席卷而去。
兩人根本毫無還手之力,當即便被這一掌震暈過去,雖然並不致命,可是他們身上卻有著陣法反噬,此時失去了他們本身壓製,身死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區彆隻是由誰動手。
“你該知道我想要什麼,交出秘籍,我便放了這丫頭,否則..這丫頭必死無疑。”
黑衣人說話之間,右手直接放在了紅衣少女頭頂,似是隻要素衣少年敢生半點變故,他便一掌拍死紅衣少女。隻是讓他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絲毫焦急,而下一刻,素衣少年的話便解答了這個疑惑。
“你再思考為何我不擔心她的安危,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會殺她,因為你是名門子弟,若你會殺她,方才就不會分神救她。何況...”
名門子弟四字入耳,黑衣人雙眼一凝,眼中卻閃過一絲殺意,他方才隻要亮明身份,便根本無需與三名老者一戰,可是他寧可苦戰也沒有暴露身份,便是因為他當下所為之事既是為了身後的勢力,又不能讓天下人知道是其所為。
可此時對方說出這句話,若他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今日自己就不能留他,即便是違背一次本心,親自出手擊殺無辜之人,也未嘗不可。
然而下一刻,素衣少年卻是接著方才的話,說出了一句誅心之語,他這話不過是說給黑衣人聽,可是他又哪裡知道,紅衣少女聽得真真切切,因為她麵上的呆滯根本是偽裝而出,若非如此,以她視角觀察這個意識空間的小風,也不可能看到這一切。
正是...
“何況她隻是一個丫鬟,若我出手便能救她,我自然會出手相救,可若是付出的代價超過她的性命,你覺得我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