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劍碎,秧雲消散,這縈繞在眾人心頭的插曲,終於告一段落。而當後山之上的那位外門小師妹,拖著身後之人趕到現場之時,所見的卻隻有一座空無一人的傳道廣場。
少女站在原地,眼中儘是無奈,回身看了一眼仍舊抓著自己衣裳的長發女子,無邪的臉上忽然出現一抹笑容。而後輕歎一聲,笑著道:
“哎..走了走了,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長發女子鬆開了抓住對方衣裳的手,麵上神色卻依舊呆滯,隻是緩緩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走去。素衣少女跟在其後,行至十步之時,少女回身再度看了一眼傳道廣場,而後腳步加快,朝前而去...
...
這一日傳道,終是以三長老感悟天道,破入分海境,成就殘陽宮百年來第一位分海修士,可卻最終自散修為,斬道重修而結束。那一日傳道台上下之景,深深刻入殘陽宮弟子心中,尤其是親眼目睹三長老破境而後斬道散功全部過程的內門弟子。
這些人之中,有人暗自欽佩三長老可以為了一時頓悟,便斬去百年所修,實在是英姿颯爽,女中豪傑。可也有人覺得,她如此做法太過愚蠢,非但是置自身安危於不顧,更是置殘陽宮之未來於不顧。
隻是無論這些人心中如何思索,卻是終究無人敢在當下這個時機,將這些話放在明麵上講出,因為那樣做,無疑是撞在了因為此事耿耿於懷的二長老槍口之上。
傳道次日,殘陽宮掌教丹鬆真人,便進入閉關,將門中一切事務,儘數交給二長老搭理。眾弟子對此猜測萬般,眾說紛紜,卻絕大部分都以為,掌教真人這次對於三長老的行為,是動了真怒,此時閉關也隻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
然而讓眾弟子意外的是,二長老自接手代理掌教之位後,麵色便一直十分難看,而且行蹤越發隱秘。本是常年待在執法殿,如一尊門神一般,鎮守宗門大陣陣樞的他,如今卻是時時不在崗位之上。
師尊的變化,其兩名執法殿親傳弟子,自然是看在眼中,而彆人不知道那一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們卻是多少猜測到了一些事
不過他們兩人的性格,卻與他們的師父如出一轍,並不是喜歡傳這些消息的人,所以便也沒有將這個足以動搖殘陽宮根本的消息傳將出去。而兩人的猜測,其實已經十分接近真相。
那一日三長老破入分海之前,破境速度太過迅速,根基不穩,所以無法承受神魂劫,原本已經到了兵解的邊緣。而那時,丹鬆真人與二長老兩人當機立斷,將自身真元灌入對方體內。
在突破其護身壁障的一瞬之間,使得原本即將潰散元神的三長老,邁過了那最後一道門檻。可是凡事有所得,便一定有所失,天道循環正是如此。
丹鬆真人之所以閉關,對於三長老的行為痛心疾首自是一方麵,可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那一日他先是前行衝破身體桎梏,而後遭受反噬,緊接著又將自身真元灌入師妹體內。
最終的結果,便是他雖然沒有性命之憂,可修為境界卻從半步分海,直接跌落至玄丹初期,甚至實力還要比一般的玄丹初期弱上許多。這樣的代價如何,丹鬆真人心中十分明了。
殘陽宮這百年間,本就是一路下滑,已跌至了三流門派之中的中等門派,而之所以仍是中等門派,便是因為門中有兩位玄丹境大圓滿坐陣。可若是自己墮境的消息,一旦傳出外界,那麼等待殘陽宮的命運,隻怕便是直接下降為下等門派。
雖然隻是看似一階之差,可是每年門派所能招手的弟子名額,以及試煉秘境等等資源,便會一損俱損。他之所以要將一切事物交給二長老,而後自己閉關,便是因為他知那日二師弟同樣出手灌輸真元,雖說他是後來加入,而且先前並未遭受反噬,可是...
可是他卻知道,二師弟如今的修為,也一定有所降低,應該已是降到了玄丹境後期左右。而如今,三師妹自散修為,且不說她這一生還能否修煉,即便是能夠重回玄丹境,也隻怕不是幾年之內便能做到之事。
所以此時,自己唯有閉關穩固修為,同時封鎖一切消息,將原本打算在幾年後才開始施行的計劃,提到今日。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必須儘早讓二師弟接手掌教之位,而自己則可去嘗試那個師尊當年沒有走完的老路。
若自己成功,雖無法複興殘陽宮,卻能保證它不會衰敗在自己手裡。可若是自己失敗,那一切也不會比現在更壞,自己算是機緣不足,天命儘失,殘陽宮便隻有交給師弟,以圖後日...
奈何,丹鬆真人閉關之前,已有不成功便成仁之死誌。他以為二師弟此時接手殘陽宮,應當是遊刃有餘,所以閉關之前,根本沒有交代自己何時出關。
可是,他卻忘了一件事,也低估了一件事。他忘得是殘陽宮內,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像他一般,將殘陽宮看得比個人要重許多。而他低估的,則是二長老對於當年還是少年之時,一句玩笑話的執念。
桃花樹下,三名少年少女促膝而坐,其中最年長者,此時緩緩拿起一隻茶杯,欲品杯中香茗。而兩人,則是對立而坐,少男少女各自因為之前師尊講的故事,開始憧憬未來....
少年仰起頭來,看著頭頂的桃花樹,忽然拱了拱手道:
“若師兄真當了世俗之中的一國之君,那我一定是那一國的丞相,輔佐師兄壯大國力,他日一統天下,留名青史。”
少女聞言眉頭一皺,像是被人搶了什麼心愛之物一般,擺了擺手道:
“不行不行!你要是當了丞相,那我做什麼?”
少年臉色一變,嘴角帶笑,眼神卻像極了他們那位師尊說教之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