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一旁的用刀修士聞聲輕疑一聲,卻帶著幾分警告之意。他雖然知道自己勝不了眼前的長髯修士,卻也不願做對方的棋子,甚至是棄子,因此若是對方真有意擺布自己等人,那他一定會讓對方算漏自己這個變數。
長髯修士豈會不知兩人心中所憂,此時背對著對方,似是毫不在意一般,緩緩開口道:
“哼哼,你們可知道,如今你們眼前這座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小宗門,雖隻是一個三流中品的宗門,可是其傳承功法卻並非玄階,而是天階。”
“嗯?!”
同樣是一聲輕疑,隻是此時的意思已經完全不同,用刀修士與其身旁的女修,此時皆是心下一驚。因為他們知道,一個宗門的傳承功法的價值,可與自己這些人所習的功法不同。
宗門傳承功法,乃是經過百年甚至千年萬年錘煉,不斷精進鑽研而出的宗門學問。因此一部好的傳承功法,可以讓整個宗門的弟子,在達到某種高度之前,得以沿用前人積累之下的底蘊,並以此為基,創造屬於自己的造化。
換句話說,若是一本玄階功法,破入玄丹境已是瓶頸,無論後世如何鑽研,其所得者,也終究隻能是讓弟子,如何更好的渡過玄丹之前的重重考驗,可對於突破玄丹境之後的修煉,卻隻能憑借弟子本身,而宗門底蘊方麵,固然可以提供資源,卻無法助其修煉。
這也是大多數三流宗門之中,根本沒有分海境修士坐陣,門中若有一名半步分海的修士,則已算是三流上品宗門。因此上中下三階,其實評定的差彆,隻在於玄丹修士的多少,和其質量而已。
“不錯,殘陽宮傳承功法,的確是天階。”
見兩人存疑,長髯修士再度開口,同時轉身看向兩人。隨即便見用刀修士驚訝過後,已然恢複自然,可那名女修,卻是眼中閃過一絲灼熱,此時長髯修士口中卻是冷哼一聲,潑下了一盆冷水。
“哼,若你們不想找死,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打那功法的主意。”
“因為你想要那功法?”
女子此時被對方一盆冷水潑下,原本被壓抑的怒火,忽然間升騰起來,一句強硬的言語已然出口。而用刀修士,此時也看向長髯修士,似是在對方給出一個解釋。
“不,我說過了,你們求財,而我隻為找人。至於那功法,你們想想,若殘陽宮有一部完整的天階傳承功法,又怎會到現在沒落成為三流宗門,任散修欺壓呢?”
長髯修士的散修二字著重發音,聽在兩人耳中,卻是一句敲打。隻不過二人轉念一想,卻也想通了其中道理,可是那名女修,卻還是想要一逞口舌之利,開口問道:
“你方才不是說他們的功法的確是天階?可既然是天階,又為什麼到了現在還是三流宗門?”
長髯修士聞言一笑,卻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因為他險些將一句小姐經常說的話,當場說給兩人聽。有時候,用思考代替發問,可以讓自己看起來並不不是那麼愚蠢。
而在一笑過後,長髯修士卻還是開口解釋道:
“這就是我不讓你們觸碰那功法的原因,那功法是天階不假,卻會練死人,至於究竟是如何練死,練到哪一境界才會死,以我手頭的情報,卻是不大清楚了。隻是念在合作關係,提醒你們一句,如果你們要修為不要命,儘可一試。”
“你方才說的其他門派之人,是誰?”
用刀修士終於開口,卻將話題引了回來,他深知那名女修的性格,若任由她繼續開口,隻怕會將事情搞砸,得不償失。
“無外乎一些平日裡,對殘陽宮忌憚,對那功法頗有想法,如今前來趁火打劫的人。算算時間,這些人應該已到了後山方位,準備凝結法相攻山。
隻不過..這些人自然不敢凝結自身宗門法相,如此一來這些人作用,哼哼...不過用來牽製裡麵那個晚輩,應該足夠了。”
長髯修士的話有些讓人不解,無論是他言談之中,對於那些後續到來者的態度,還是他口中所說的晚輩。好在未等兩人發問,長髯修士便接著開口,解釋道:
“你們應該已經看出,殘陽宮這陣法威力雖強,可變化卻顯不足了吧?其實並不是陣法有缺,而是操控陣法的人很有問題。原本我以為操控陣法之人,應是你們口中那名玄丹修士,可如今看來..哼哼...”
用刀修士與那名女修,其實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如今聽他如此一說,倒是用心去感受陣法變化起來。不多時,兩人睜開雙眼,對視一眼,卻皆都看出彼此眼中的茫然....
長髯修士對此渾不在意,他身為半步分海,眼界自然與這兩名玄丹大圓滿不同。加上後山那些人,此時並未凝聚完法相,距離發動總攻的時間還差上一些,因此他也不介意花費一些時間,給這兩人解釋一二。
“可發現了?此刻坐陣之人,隻怕並非玄丹修士,而是轉脈境的晚輩。或許是一個,或許是很多個,但無論是哪一種結果,今日過後,殘陽宮都將失去未來。”
那名女修聞言之下,不免一陣心寒,不為其他,隻因眼前之人方才口口聲聲要求自己等人,破陣之後不可殺人。可是如今,他所說的這些事,卻無一不是比殺人更為可怖的誅心之舉。
她實在不知,這人與這殘陽宮有什麼深仇大恨,竟要留著對方的性命,卻給他們一片黑暗的未來。如今自己這些人的法相進攻,並未全力施展,而那維係陣法的晚輩,也可以通過一些代價,堪堪抵擋攻勢。
此時此刻,那陣法中樞就像是一個無底洞,自己這方會不斷加深攻勢,而那一方則必須不斷加大代價的損耗。時間拖得越久,對方付出的代價便越多,與破陣滅門相比,這種用軟刀將人磨死的做法,更為可怖。
他這是要給那殘陽宮上下,所有的轉脈弟子一個希望,告訴他們隻要付出代價,就可以抵擋住攻勢,所以他們就會朝著那無底洞鑽入,試圖犧牲自己,成就宗門。
可是當這些轉脈境弟子犧牲自己之後,他便會給宗門剩下的人一個沒有光明的未來,讓他們知道,那些弟子的犧牲隻是毫無意義的送死,殺人誅心,遠比滅門更為殘忍。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他們應該已開始進攻了。我們也該修整之下,最多再過半個時辰,便可全力催動法相。屆時,你們可莫要忘了最初的約定,隻破陣,不殺人。”
長髯男子笑著開口,再度轉過身去,看向殘陽宮山門方向,眼底儘是笑意。的確,他與身後兩人約定,要他們隻破陣,不殺人,可是對於那些趁火打劫之人,他卻沒有義務去告知什麼,這其實並非是他的算計,隻不過順手為之...
然而,他卻漏算了一件事,一件本不可能發生的事,而帶來這個變故的變數,並不是殘陽宮之內的誰,而是一個不該出現在此的人。此刻,長髯男子看著遠方岌岌可危的護宗大陣,麵上笑容依舊,卻不知自己一行人,已然暴露在了這個變數的眼中。
高坡之下,密林之中,一群驚鳥離枝而起,並非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卻有一道人影,隨著這群飛鳥,朝著遠方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