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門之外,事情告一段落,禦劍在上空的神水劍樓小樓主,此時愣愣出神,渾然不知方才發生何事。其雖然也是玄丹初期修士,雖然之前帶著眾人下山,也曾一路斬妖除魔,可是說實話,並未見過如之前那般,震撼的場麵。
此刻反應過來之時,一切已是煙消雲散,而其此刻沒有繼續禦劍進入殘陽宮,而是返回了碧藍法相所在的樹林。因為她已然發現,殘陽宮大陣如今已經撤去,如若自己等人就這樣禦劍進入殘陽宮,似乎有些太過不給彆人麵子。
更何況,彆人剛剛經曆山門被襲之事,此時自己等人前來,也的確不是什麼好的時機。大局為重,還是應當先回去召集眾人,然後步行從山門進入殘陽宮,較為妥當。
殊不知,這位小樓主所考慮和所做之事,已經遠遠超出了丹青天下各宗門之間的規矩。因為放在其他門派之中,且不說是一名上位宗門的親傳弟子來了下位宗門,單是一位內門弟子到此遊曆,所行用度也與下位宗門長老一般無二,會被奉為座上賓。
雖說一些正道一流宗門之中,也會有弟子講尋禮法,但那也大多是走走形式,彼此之間心照不宣。像是她這樣,真的將這些禮數放在心上,擔心自己一行人就這樣闖進去,會讓對方感到不快的上位宗門親傳弟子,倒是頭一人。
與此同時,出現在殘陽宮外門的三長老,此時之所以會出現在此,卻是因為在山門異變的同時,殘陽宮內也發生了一些變故。隻是這些變故,她不願提起,也沒人會逼著她提起,因為這些事注定會是一些長老心中的心結。
此時殘陽宮眾真傳以及四位親傳弟子,已儘數聚集在祖師殿中,而原本應該在主持宗門大陣的二長老,此刻正坐在祖師殿內。其此刻已再不是之前中年男子的模樣,而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若不是其身份玉牌仍在,且與之感應依舊,怕是不會有人認得出來。
不止二長老因為燃燒壽元,變成了如此模樣,其他弟子,也大多身上掛彩,傷勢不輕。四位親傳弟子之中,屬三長老的那位符修男弟子情況最重,此時是被人抬著來此,已經奄奄一息。
隻是有一點,此刻無人在意,卻是有些古怪。便是四位親傳之中,那名掌教一脈的親傳吳姓弟子,明明實力在其他親傳之中屬於最弱,乃是轉脈後期,而非轉脈巔峰。可其此刻身上的傷勢,卻是最輕的一個,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有受傷。
此刻的祖師殿內,上下一心,大多數人已心生死誌。因為此時的殘陽宮,在他們看來,可以說是岌岌可危,宗門大陣無法維係下去,山門之外強敵即將上山,後山又有人凝聚法相進攻,可謂腹背受敵。
而就在這種時候,宗門之外,更是傳來了一個荒謬至極的消息。那便是已經消失了百餘年的神水劍樓,居然有人到來此地,而且凝成了法相。且不說他們的身份是真是假,單是他們的來意,便值得深究。
這讓已經損耗了許多壽元的二長老,感覺心力俱疲,可雖是如此,他卻還是堅持,沒有讓那個此刻應該破關而出人,提前破關而出。他之所以會坐在此地,其初衷其實並不是召集上下弟子,共赴宗門之難,而是不想有人,打擾師兄閉關...
此刻殘陽宮內,南方原本用來探知情報,傳遞信息於宗門上下的樞樓,此時已然因為之前法相攻勢,引發陣法潰散,如今化作廢墟。而其內的傳訊弟子,如今無一幸免。
可以說如今的殘陽宮,已是一隻失了耳目的困獸,雖然鬥誌未減分毫,卻終究無力回天。雖然二長老第一時間,便派出了執法殿弟子補上情報方麵的缺失,但一是因為術業有專攻,二是因為樞樓已毀,無法借助陣法窺探全局,隻得以人力代替,因此效率堪憂。
“這...”
就在這時,那位掌教一脈的吳姓親傳,忽然間開口打破了沉默。而二長老此時朝他望去,沒有多說什麼,其便主動開口道:
“之前派出的弟子有了回信,隻是內容有些...”
“說。”
二長老雖然重傷,如今更是徹底換了一番樣貌,但積威已久,一字出口,仍是讓這名親傳弟子,下意識便開了口。
“回師叔,消息中說,此刻南方所現身者,真是神水劍樓之人。而她們是友非敵,此刻正與那些人交手。”
二長老聞言眉頭一皺,其自然不會質疑消息的真假,因為派出去的弟子,是他執法殿弟子。而如今執法殿親傳不在,他們自會將信息報於掌教親傳,這是規矩,十分自然。
此言一出,眾弟子皆都是一愣,其中許多人,甚至根本沒有聽過神水劍樓,即便是聽過,也不知曉其與殘陽宮之間的關係。而此時知情者,也都紛紛望向二長老,希望他能夠給出一個答案。
因為眾人彼此心知肚明,比之神水劍樓,自己這些人的戰力不值一提,若是對方需要自己等人出手相助,那麼今日殘陽宮今日隻怕危矣,可若是對方根本不需要自己等人出手,自己等人貿然現身,恐怕反成負累。
這些弟子明白的道理,二長老如何不知,此時其之所以皺眉,便是因為這番考量。可就在這時,一聲歎息,卻忽然間自祖師殿深處響起,二長老聞聲眼中立時閃過一絲意外。
隨即,在眾人的目光之中,殘陽宮掌教丹鬆真人,緩步自祖師殿深處走了出來,隻是其樣貌...似乎較之從前,也有了許多變化。不過比之二長老的變化而言,他這由胖變瘦,無論如何模樣還是認得出來,此時原本的一身道袍,顯得分外寬鬆。
“師弟,如今陣法已破,弟子皆已負傷。此時有外人冒險來援,無論來人是誰,於情於理,我等都該儘一份心力。”
話聲方落,丹鬆真人緩步而來,走到二長老身旁,卻捕捉到其艱難起身,卻又坐回原位的舉動,心下暗歎一聲。而後轉身看向眾弟子,朗聲開口道:
“凡我殘陽宮弟子,轉脈初期之上,尚有一戰之力者,三息過後隨我出戰。其餘弟子留下看顧重傷之人,若...三刻之後,解開傳功殿陣法禁製。師弟,屆時便由你帶著眾弟子與師妹....”
丹鬆真人的一番話,前半段說得豪氣衝天,而到了後麵,卻顯得有些無奈。而話至末尾,其下意識地想要看向三長老,於是在殿內掃了一眼,可在未見其蹤影之後,終於麵色凝固。
而此時,已經起身的二長老,卻是伸出右手一把抓在丹鬆真人的肩頭,而後惡狠狠地開口道:
“你想得倒是簡單,你一死落得逍遙,讓我和師妹接手這爛攤子,好個如意算盤。哼哼,師妹這次先行一步,我這個做師兄的,自然也沒有慢了的說法。至於斷後之事..父債子償,師債徒償,就讓你的親傳弟子,留下處理這些事吧。”
言至末尾,二長老忽然催動術力,朝著丹鬆真人肩頭一抓,而這一抓之下,他卻是發現了師兄此時的修為。果然,因為提前出關,修為不進反退,如今其修為已在半步玄丹與真正的玄丹之間,正是一些人口中的虛丹之境。
以這樣的實力,代表一宗出戰,說是送死,也絲毫不為過....而二長老此時雖然重傷,可他還是玄丹修士,此時一隻手抓在對方肩頭,既是威脅,又是警告。
丹鬆真人見狀,心下無奈至極,自然知道若自己拒絕對方,那麼這位師弟隻怕是會直接將自己打暈在此。於是,他終究無奈搖了搖頭,歎息一聲道:
“好,我們走。”
同一時間,目睹塵埃落定的三長老,此時背著昏迷不醒的曲兒,並沒有第一時間返回祖師殿,而是選擇將其帶回後山木屋。同樣她也很是擔心,那名已經算是自己徒弟的少女情況如何。
方才後山出現法相攻山之時,她心中便已很是擔心,之時那時眼前尚有要事處理,不得離開半步。因此如今得閒,立即朝著木屋趕去,可當其到達木屋之後,發現木屋完好無損,而那名少女仍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之時,終於是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