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星稀,殘陽宮後山山頂,三長老楚寧月與神水劍樓小樓主遙遙對立,兩人皆站在原位,看著對方默不作聲。而身為玄丹修士的小樓主,此時額頭之上帶著幾滴汗珠,反倒是可比肩轉脈後期的三長老,較為氣定神閒。
二者此時靜立,方才亦未交手,小樓主之所以會有如此疲態,儘是因為方才開口說的一句話。
黑衣人此時藏身山道之中,一麵看著山下眾神水劍樓女修,一麵關注著山頂變化。他起初之所以阻止劍樓之人禦劍上山,並非是因為這後山真有什麼禁飛的規矩,而是他覺得不應該讓這些人去往山頂助陣。
可是如今,山頂的兩人已然被數十道困陣所縛,雖然他已經將這些陣法的陣樞修改,以至於這些困陣本身不帶半點殺傷之力。可是困陣帶來的壓力,卻足以攻破一個人的心防,這絕非隻是單純無法行動這麼簡單。
於是他便想了一個辦法,用言語激山下眾人上山。誰知其一句話出口,眾女修反而止步不前,領頭的玄丹真傳朗聲開口道:
“閣下究竟是誰,為何如此反複?莫不是想要激我們出手,而後便順理成章以境界壓人?”
年長些的神水劍樓真傳,如今開口之時不卑不亢,而對小樓主的擔心,此時也隱藏得極好。隻是她卻不知,事情的始末,黑衣人從頭到尾看得十分清楚,所以無論她此時如何隱藏,對方心中皆都明了。
然而黑衣人此時,卻非原來那名侵入殘陽宮的黑衣人,如今他不過是孩童心智,雖然心中明白對方的意思,可處理方式之上,卻十分躊躇,舉棋不定。
神水劍樓真傳見對方默不作聲,此時倒也不再開口,就這樣等在了山下,一副絲毫不著急的模樣。而黑衣人,此時則是將全部心思,放在如何讓對方上山破陣之上,並未發現此時的神水劍樓隊列之中,少了一位玄丹....
...
此時已是深夜,傳功殿外空無一人,往日把守的弟子,今日也被告知無需值守,早早回到居所,或是修煉,或是找尋周公下棋。而自負責傳功殿的三長老斬道重修之後,傳功殿便一直人煙稀薄。
因此深夜之下,傳功殿內,本不該再有任何人到訪。可是今日,傳功殿深處,卻來了兩位平日裡絕不會來此地的人。
“師弟,逝者已矣,你還是看不破麼?”
傳功殿深處,響起丹鬆真人的聲音,而他如今的樣子,已經不再是之前高大肥胖,如一顆行走的皮球一般,而是成了一個身形正常,體型偏瘦的中年道士。
此時其穿著一身紅色道袍,頭戴殘陽法冠,樣貌雖說不上風流倜儻,卻也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反觀此時坐在其正前方不遠處的二長老,原本是一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模樣,而如今卻成了須發皆白的老者。此時雙眼微閉,似是正在打坐入定,倒是頗有一番仙風道骨之意。
“我相信師妹絕不會傷害自家弟子,浩兒與照兒的事定然與她....”
丹鬆真人的話至此一頓,因為雙眼微閉的二長老,此時忽然間睜開雙眼,眼神極為銳利。而半息過後,其將視線挪開,緩緩站起身來道:
“她是什麼人,你我心中很是清楚。但若換做是你那姓吳小子,被其告知身死,卻無論如何不願意說出他是如何身死的,你又當如何去想?
那日之後,我曾返回陣樞查看,密室之外的暗道與密室之內,皆無打鬥痕跡。你來告訴我,若不是親近之人忽然出手偷襲,誰能在當日那種情形之下,無聲無息之間,將我兩名轉脈巔峰的親傳徒弟打得屍骨無存?!”
丹鬆真人聞言眉頭微皺,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關於那日發生之事的細節。至於屍骨無存之事,卻不過是二長老的氣話,隻因三長老那一日告知其兩名親傳弟子的死訊後,堅持不肯告知其兩人的死因以及屍身何處,甚至不惜裝暈。
“可就算在這樣,你也不該懷疑師妹啊,她當日不過是開元實力,即便是出手偷襲,又如何能在瞬息之間控製住兩名轉脈巔峰親傳?你可曾想過,此事就沒有彆的可能麼?”
丹鬆真人半息過後,終是說出了這一句中氣十足的話,隻是他雖然十分相信師妹的為人,可那日究竟發生何事,他亦不知,因而在說出這一句看似力挺楚寧月的話後,心中卻是泛起了些許漣漪。
“哼,可能?有,當然有!”
二長老此時冷哼一聲,憤然開口,隻是其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彆的什麼,聲音有些發顫。
“如果那一日,是一名分海境修士潛入地宮,自然可以瞬息滅殺我兩名徒兒..”
“師弟!”
丹鬆真人聞言兩字出口,語氣中卻帶著幾分微恙,因為其聽出對方這是一句氣話,可是身為大師兄,他卻本能地不允許有人懷疑自己的師弟師妹,即便懷疑師妹的人是自己的師弟也不行。
二長老看了其一眼,而後緩緩轉過身去,留給對方一個背影,緊接著再度開口,卻是語氣十分平靜。
“還有一種可能,便是暗道之中,本來存有痕跡,卻被人刻意抹除,為的便是隱瞞真相。可照她當日所說,地宮之內除她之外便隻有我那兩名徒兒,試問究竟是她說謊,還是抹除痕跡的人,與她串通一氣呢?”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