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站在朱雀樓頂的楚月,此時眼見這位二師兄,頃刻之間修為便從凝氣大圓滿,升至了開元中期,她可是十分清楚自己兩位師兄的底細,此等進階速度,斷不可能出現在兩人身上。
因此她對於之前作出的判斷,更加認定,因為隻有眼前這位二師兄,乃是虛陽真君附身所化,方才能夠解釋眼前他的修為的變化。而隻怕方才他之舉動,便是解開封印的某種條件。
“前輩..”
楚月心念一轉間,通過金印開始試圖聯係起東方明日,隻是呼喚了半息功夫,卻不見對方回答,此刻心下一沉。因為其立時想到,密洞之中,隻怕又生了什麼變故。
自己必須快些破境而出才行,否則自己即便是在此方空間之內,贏得了這一場神魂之戰,可若肉身受損,以她真實境界隻是開元的能為,是絕對無法做到神魂不滅,奪舍重生的。更何況,那黑白世界之中,自己若真要奪舍,也隻能拿商夢雲下手,這絕不可能。
“哎..希望二師弟不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才好啊。”
就在此時,一旁的丹鬆,忽然間輕聲歎息一聲,卻不知他這是自言自語,還是有意說給楚月聽。可是楚月聽到這句話後,看向丹鬆的眼神,也是多了幾分警惕。
因為她發現,丹鬆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默認了二師兄如今的修為,對此沒有絲毫異議。既然他接受了這個反常的設定,那麼是否他本身,也存在某種問題呢?
難道,自己當真如此走運,剛剛找尋到虛陽真君的化身,便又碰上了那紅眸怪物?不過轉念一想,她卻是否決了這個念頭,因為方才自己昏迷之時,大師兄若想害自己,自己怕是已經死了千萬次了。
“方顯..原來你..當日便已是修士之身!”
陸沉舟此刻頂著開元威壓,強撐開口,而修士兩字出口,其身後已然將道袍青年看做妖魔的眾禁軍,立時有部分人心下一驚。而那位統領大人,更是穩住了心神,立時下令整頓軍心,而後卻是看也沒看陸沉舟一眼,便向後撤了十餘步距離。
這位統領大人,雖然沒有見過修士,但是卻從一些武道前輩口中,聽過這些人的存在。此刻其回想起方才自己看到陸大人,忽然一閃而逝的血瞳,此刻忽然間想起陛下曾對自己叮囑過的一句古怪的話。
“此行諸多事務,由陸沉舟主事,你在旁策應,不得有誤。朕賜你便宜行事之權,必要之時,可先斬後奏。”
此時統領大人方才意識到,陛下可能早已看出陸大人的異樣,此行明裡是要自己一切配合陸大人,實則卻是來監視於他。倘若他身上真有什麼問題,自己要先斬的,卻不是長公主,而是他陸沉舟。
陸沉舟對於身後禁軍的反應並未意外,不過他倒不是早前就猜到了一切,隻當這是常人的反應。然而不知為何,其此刻麵對眼前的道袍青年時,雖然語氣之中極為畏懼,可是卻總給人一種異樣之感。
“我此行下山,本欲取回舊物,斬斷塵緣,對於當年之事,我也早已看開。可今日所見,你們卻說當日之事另有隱情,如此我若不聽一聽這其中隱情,豈不是對不起自己這十五年來的修行?
陸大人,你我曾是兄弟一場,到了如今這種時候,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道袍青年話音方落,原本朝著四麵八方彌漫而出的威壓,此刻卻忽然間儘數壓在了陸沉舟一人之身。而其身後華服女子,此刻則是壓力頓輕,然而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自處。
她很想上去抱一抱此人,可是卻又想到對方之前看自己的眼神,顯然已是陌路之人,而自己當年又對他做了那樣的事,如今的自己,實在沒有顏麵,也不配再叫他一聲....
華服女子此刻站在原地,心如刀絞,而方才被一劍蕩開,所受到的傷勢,此刻也開始爆發。嘴角不注的流出一道血線,隻是其此刻渾然不覺,仍舊看著眼前的男子,悲極,痛極。
“嗬嗬哈哈哈哈...”
陸沉舟在莫大壓力之下,身形終於一跨,險些栽倒在地,隨即卻是極力撐起身子,而後口中發出一陣狂笑。緊接著開口之間,已多了幾分癲狂之色,一反平日裡儒生常態,而其開口之間,更是叫出了一個道袍青年十五年未聽過的稱謂。
“二哥!”
一聲二哥入耳,道袍青年周身散發出的威壓,立時為之一滯,顯然其此刻的心境,遠沒有他說的那般平靜。而即便這股威壓,隻是一滯過後便已恢複,但卻控製在了凝氣後期之上,對於陸沉舟而言,仍有壓迫,卻沒有傷害。
“二哥,我相信你這麼多年來,一定不會絲毫沒有察覺。你該不會仍舊覺得,當年隻不過是官居五品的我,能夠調得動一眾禁軍吧?當年統兵之人的確是我,可是我...嗬嗬哈哈哈...”
言至此處,陸沉舟再度大笑出聲,隻是笑聲之中,儘是自嘲與苦楚。待笑聲落定,而後接著開口,聲音之中的癲狂之意卻更甚:
“當年的我,不想要做彆人的棋子,所以為了做下棋的人,我不惜殺友,殺妻,殺師,更是親手殺了我的好二哥。可是結果呢,我做了一切眾叛親離之事,才知道自己終歸還是彆人的棋子,是大哥的棋子,是她的棋子!”
陸沉舟抬手一指,似是怒極恨極,此刻指向道袍青年身後的華服女子,眼中儘是怨恨之意。而下一刻,其踉蹌起身,腳步卻緩緩朝著道袍青年走來,接著開口道:
“大哥利用你我,謀朝篡位,成了今日的萬人之上,然後呢?他隻想著如何掩埋當年的真相,將當年一同患難的兄弟一一滅族,若不是我甘願娶這個終日活在愧疚之中,想著旁人的女子為妻,若不是讓他一次性解決掉兩個麻煩...
若不是我這十五年來,明麵之上擔著輔臣之職,實則乾著狗都不如的勾當,連一條老閹狗都能爬到我的頭上指手畫腳,我能活到現在,我能活到今日?!”
一眾禁軍,此刻看著眼前與平日裡判若兩人的陸大人,皆都是麵麵相覷。而至於他口中所說的什麼大哥二哥,這些人則更加不知,唯有這名禁軍統領,隱約猜到了一些線索。
隻不過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他不敢細想,也不願細想,隻要不想,自己就還能活命。
道袍青年看著眼前如野獸一般嘶吼的昔日故人,眼中儘是冷漠之意,不過卻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他已是死過一次的人,如今的他乃是殘陽宮弟子,與這些世俗之人,早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雖然恨自己的三弟當年出賣自己,雖然恨大哥當年坐視一切發生,雖然還記得身後女子當初提出要和自己浪跡天涯之時,眼中的決然與哀傷,可是他今日回來,卻並不想改變什麼。
他最開始的打算,真的隻是斬斷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