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洞之中,尖叫聲忽然響起,立時引得三人注意,隻是三人望向此人的眼神,卻各自不同。虎堂主眼見自己虎堂之人忽然蘇醒,自然是想要知道此地究竟發生何事,而影堂主此刻則是留神於對方神態,若有所思。
至於楚月,正在心中盤算眼前所見是陸沉舟一手安排,還是當真發生了什麼變故之時,卻見此人忽然醒來,饒有興致地朝他望了過去,試圖從他的反應,推斷陸沉舟的布局。
“有鬼!有鬼!!”
瘦小男子自地麵爬起之後,便雙手抱頭站在原地,口中似乎隻會重複這一句有鬼,一副驚魂未定,被嚇破膽的模樣。
而一旁的虎堂主,此時則是盯著眼前之人,沉默不語,緩緩放下手中抱著的陸老,來到此人身前七步位置。而這瘦小男子卻似乎根本沒有發現虎堂主到來一般,仍舊默念著二字,隻是聲音比開始小了許多。
“安靜!”
就在此時,虎堂主忽然開口大喝一聲,極為突兀。如此行為,就連楚月與影堂主也是為之一愣。可下一刻,二人卻是發現,這名瘦小男子神情一滯,而後竟真的閉上了嘴,抬頭看向虎堂主,不發一言。
楚月見狀,再度開始覺得,眼下的一幕乃是陸沉舟刻意安排,否則怎會出現如此湊巧之事,這太不符合常理。可就在此時,其腦海深處,卻忽然有一個莫名的念頭翻湧而起,不可抑製。
這並非是什麼聲音,而隻是單純的念頭,仿佛源自心底,卻又十分陌生,好似靈光一閃。
“一個人平生所見所聞,皆會留存在靈魂之中,而倘若一個人因為某些事失去了理智,這些留存在靈魂之中的東西,便會以某種形式反饋而出。就好像這位虎堂主,於眼前此人心中積威已久,一聲大喝早已成為本能反應。
當理智被壓抑之時,潛藏的本能反應便會加劇,因此這人若是佯裝做戲,反倒不會立刻聽命行事。不過這種本能,往往不具備時效,僅能持續短暫功夫,便會恢複如前,比如現在....”
楚月心中念頭剛剛至此,原本安靜的瘦小男子,此刻便真的重新癲狂起來,口中再度默念起有鬼兩字,不過卻是加上了對虎堂主的一句稱謂。
“究竟發生何事?慢慢道來!”
虎堂主見對方再度陷入癲狂之中,立時又是一聲大喝出口,隻是這一次對方卻沒有聽令行事,隻是惶恐地望著虎堂主。
楚月不知為何自己方才心中忽然升起此等從未有過的念頭,不過眼下見虎堂主故技重施,而此男子並未如方才念起一般聽令行事,倒是舒了一口氣,緩緩搖了搖頭。
可就在此時,之前那莫名的念頭卻又再度出現,比之方才更像是彆人的意誌,強行灌入自己腦海之中一般,竟多了一分互動之意:
“哎..人又不是機器,怎會說出口令便立即生效?此種本能雖然可以被激發而出,但正如其並不持久一般,短時間內若再受到相同刺激,同樣會產生抵抗。就好比一根琴弦,用力彈撥過後,總是需要餘音儘去,方能再度彈出一模一樣的宮音。
若餘音未儘便再度彈撥,即便聽上去仍是宮音,但卻不是原本的宮音。有些事,失之毫厘,謬之千裡。所以眼下一幕,未必是那位老先生安排的一場戲。”
此念方儘,楚月當即雙眼一凝,急催煉神訣固守靈台。因為她已察覺這念頭並未來源於自身,而是旁人之念。此地不知布有何種大陣,以至於可以阻礙自己的神識之能,換句話說此時正是靈台最為薄弱之時,極易中迷幻之術。
而這突忽起來的念頭,正是從自己進入此地之後方才忽然升起,必然與此地有關。如若這便是陸沉舟的算計,那....
“看來成見之前,萬物皆一,便是修道之人同樣也會深陷其中,越陷越深。”
“住口!”
楚月心念一轉,一道心意於心中回響,卻不知為何,竟同時開口喊了出來。而此聲落定,腦海中那古怪的念頭卻沒有再度出現,楚月的煉神訣術力,也將靈台守護其內。
瘦小男子聽聞楚月忽然開口,神情先是一滯,而後轉眼看向楚月,卻是忽然抬起右手朝前一指,驚呼出口道:
“是她,是她!是她殺了陸老,她是鬼!”
此聲方落,還未及兩位堂主有所反應,瘦小男子便是身形一轉,仰麵而倒,似是受了極大的驚嚇,背過氣去一般。可他說的這句話,卻仍舊回蕩在密洞之中,同樣回蕩在兩位堂主的心中。
隻是兩位堂主對視之後,並未出手,也未動怒,而是齊齊看向楚月,由虎堂主出聲問道:
“這是怎麼回事?”
楚月見狀,並未回答,因為她看出這兩人並非無智之人,況且於陸沉舟而言,自己的價值十分重要,若此事是他安排,斷不會置自己於險境之中,更不會讓此二人與自己心生嫌隙。
而兩位堂主之所以沒有動手動怒,便是因為先前楚月都和他們在一起,根本沒有機會脫身出手。而之前在密洞外圍聽到那一聲巨響時,楚月才剛剛與虎堂主進入此地。
雖然那一聲巨響,未必便是陸沉舟昏迷的時間點,但卻必定與此事的起因有所關聯。
正當虎堂主心中疑團加劇,卻苦無對策之時,一旁的影堂主卻忽然間開口,說出了一句讓他意外的話:
“這人的話未必可信。”
“嗯?”
一聲輕疑,既有疑問,更是質問,虎堂主看向影堂主的同時,餘光卻鎖定了地麵上昏迷的瘦小男子,似是心中已生警覺。
“我方才一直在注意此人舉止,察覺其神態與當時下山的眾兄弟發病時極為相似,所以暗中以銀針試探,卻並未發現對方有中惑心術之跡象。但..且不說他出現在此於理不合,陸老不可能將其帶來此等隱秘之處,單是那出手之人為何留他活口,便值得懷疑。
更何況,我雖不知陸老的修為如何,但換算為武道境界,也勢必在你我之上。因此能夠傷他之人,必定身手不凡。可這樣的人,為何隻是打暈陸老奪其官服,而不傷其性命?即便是來不及下手,又怎會來不及揮手之間滅口一名二境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