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匆匆而過,已然臨近戌時,正是黃昏之際,夜幕來臨。三千禁軍隻是原地修整,並未安營紮寨,也未生火築防,故而遠遠望去,倒與天色隱約有相合之勢,若無那白色馬車的存在,怕是不仔細去看的話,未必能夠清晰察覺。
馬車之內的玄霜公主,此刻雙眼微閉,這一次卻是真的在閉目凝神。因為先前其所擔憂者,便是偷襲之人不來,而如今原地修整,正是要給對方偷襲埋伏的機會,無論對方來與不來,皆成契機。
不多時,馬車之外響起那位副將的聲音,聲音壓得極輕,似是擔心打擾車內之人一般。
“啟稟王上,戌時已經快到了,我們是不是該....”
言至此處,話音已儘,這位副將雖口中喚著“王上”二字,卻隻是因為車內之人擁有調兵虎符,並未真的將這位公主看做王上。因此他在說話之間,大多隻是儘自己的本分,並未真的尊敬此女,所以才會說出後半句話。
若是麵對真正的玄霜女君,他是萬不敢說出此等帶著催促之意的言語,便是諫言亦是逾矩。
“嗯,傳令下去,進發聚風峽。”
聽到馬車之內傳來回答,這名副將立時喚來了傳令兵,幾息之間三千人馬已然整裝啟程。而那位大統領亦是策馬揚鞭,來到隊列之前,率領軍隊前行。
聚風峽勢如其名,每每入夜之時,便因地形之故彙聚強風,若順風而行則事半功倍,可若逆風而行,便如逆水行舟。
大軍初入聚風峽,前軍卻是傳來緩行命令。此時玄霜公主坐於車內,並未親自領軍,因此軍陣變化之事,她亦不插手。此刻前軍大統領發號施令,後續軍隊自然言聽計從,瞬息之間,三千人馬便以聚合成密集陣型,隱約有防禦之勢。
三千人馬之中,兩百騎兵皆在前軍,然而此時剛入峽口,坐騎卻是發出一陣騷亂驚鳴,即便騎兵皆是精銳,此刻也不得不下馬牽行。前方勁風呼嘯而來,眾人此刻正是逆風而行。
大統領此時收攏陣型,正是防備此地被人設下埋伏。雖然他早前便已推測到,馬車之內這位王上的心思,但眼下三千精銳,卻皆是他禁軍之人,此刻天時地利已去,人和萬不能輕放。
否則便是精兵戰力遠在伏擊之人之上,也勢必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戰損,如此一來誘敵之計變成羊入虎口,豈不愚蠢?
作為玄霜王師,他雖知王上有意以自己等人為餌,誘敵深入,但卻選擇依舊聽命行事,此為儘忠。可在聽命之餘,卻必須儘可能降低己方戰損,這才是職守。
半柱香轉瞬而過,三千人馬已儘數進入聚風峽,前方勁風依舊,因此行軍速度大大降低。而領軍的大統領此刻則是心中忐忑,因為此刻夜幕降臨,以他四境初期的修為,根本無法洞穿黑夜,看清十丈峽穀之上是否存有伏兵。
雖然此刻峽穀之上一片漆黑並無火光,但以他多年經驗來看,若有賊子打算埋伏自己等人,此時便是最好的出手時機。
“去。”
就在此時,前方的大統領忽然右手一揮,而後左側十餘名騎兵,此時翻身上馬,朝峽穀前方而去,儼然是其早前便已安排好的哨探。而大軍於峽穀之內已經有了一段時間,因狂風而受驚的馬匹,也已恢複大半,此刻倒是並不影響偵查。
十息功夫過後,第一批哨探已然返回彙報情況,而第二批哨探則再度出動。可當第二批哨探回歸,並且言明前往路況無礙之時,這派出的第三批哨探,得到的命令卻與之前不同,唯有:
“先行穿越聚風峽,前往原峰關尋求接應。”
大統領此舉,正是為了消磨埋伏之人的耐心,雖然他並不確定是否真的有人埋伏,卻在兩波哨探回轉過後,忽出奇兵。如若見此批奇兵並未返回,而是直奔原峰關而去,卻並未現身阻攔,那自己這三千大軍便失了被偷襲的可能。
倘若埋伏之人出手伏擊這一路奇兵,那大軍便可掩殺而上,將敵軍儘數絞殺。
....
“報!!!”
就在此時,前方忽然傳來一聲急報,原本安然等待結果的大統領,此時眼見自己所派出的第三波人馬,竟然違命折回,當即為之一愣,可隨即便聽來人喊道:
“啟稟將軍!前方路上碎石繁多,似經伏擊,我等三人先行折回上報,其餘人等皆已遵命行事。”
因為強風在側,來人急報之時放聲大喊,並未考量此信息之中可能引發的亂事。而說話之人雖並未武道中人,但聲音卻著實不小,加之前方人馬之中,聽力參差不齊,並非人人皆如大統領一般乃是武道四境。
故而一時間,一陣莫名恐慌,席卷在這些久居王都的禁軍心中。不過卻被那位大統領第一時間發現,並加以製止,同時傳令道:
“騎兵一、二、七小隊繼續查探前方,十息回報,大軍繼續前行。”
傳令過後,大統領繼續領軍前行,心中卻是為之前派出的五個突圍小隊擔憂起來。雖然那五支小隊皆是騎兵,但若前方真有亂石,坐騎恐怕反成負累。
再者便是自己三千禁軍尚未經過聚風峽,前方若已遭伏擊,那受伏之人又是何人?斷不可能是前來出雲山三萬禁軍中的其他九路人馬,因為自己這一路人馬最為精銳,行軍速度亦是最快。
更何況若是先前有一路人馬遭遇聚風峽埋伏,原峰關守將必會有所示警,自己這一路而來,不會毫無察覺。
心中存疑之間,哨探已回轉十數次,而大軍已距離亂石之處不足百丈,一眼望去已可看到遍地碎石,似是兩側山壁之上滾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