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星稀,黑夜如舊,並未因北境平原一戰,劃破整個玄霜國之夜空。出雲山西南方千裡之外一處山穀之內,迷霧縈繞四方,一眼望去,大有伸手不見五指之相。
此地若是白日前來,隻是一處略顯淒涼的亂葬之地,可若是午夜前來,非但迷霧不斷,更有瘴氣浮現而出。世俗凡人來此者,往往為瘴氣所懾,更能聽到山穀之中野獸怒吼之音,最終落得個沉眠在此的下場。
故而此山穀,於玄霜國而言,便如直通幽冥的捷徑,故而稱之為“通幽穀。”
然而今日,兩名老者卻深入通幽穀,非但沒有躲避怒吼之聲,反而朝著聲音源頭而去,似是想要一探究竟。可是玄霜國百年間,又何嘗沒有膽大勇為之人,進入通幽穀探尋真相?
可是他們最終的下場,卻是非死即殘,終生活在夢魘之中。
不過,今日的兩人,卻與那些世俗凡人不同.....
通幽穀深處,一片枯萎的密林之中,一座寒潭岸邊,一名老者席地而坐。其雙膝之上,正懷抱著一張漆黑古琴,其上幽芒閃爍,詭異非常,周身更是有無數鬼火縈繞,似護其身。
而其身前,另一名老者手持長刀,似一夫當關,萬妖莫開,麵對前方前仆後繼的怪物,麵上並無半分懼色,反而戰意盎然。停留了數十年的武道桎梏,甚至在此刻有了鬆動的跡象,這讓他重新找回了少年熱血之感。
至於眼前前仆後繼的怪物,卻是遠遠不斷,自地麵中破土而出。石身熊麵,出手之時狠辣異常,且悍不畏死。不過它們也存在一個巨大的弱點,便是構成身軀的石頭材質一般,在內勁橫掃之下,輕易便會化為碎石散落一地。
若非如此的話,在不斷衝擊之下,兩人也不會應對得如此輕易。
“司空前輩,這場機緣西門高不會忘,日後必償此恩。”
說話的佝僂老者,如今身形挺拔,哪裡還有半分之前的佝僂之態?他此刻開口的同時,隨著一輪寒光浮現,一刀橫斬而出,便將眼前石熊掃飛大半,儼然有一副義薄雲天,氣概雲霄之勢。
“專心應戰,不可分心。”
坐在地麵之上撫琴的老者,此刻淡淡出聲,卻偏偏是年輕人的聲音。西門聞言之下,再度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無數石熊之上,再度戰得酣暢淋漓。
其實他不過是武道三境,而且因為上了年紀,身手大不如前。在此等數量的石熊衝擊之下,若放在尋常情況,他早已氣空力儘而死。可是此刻,在身後之人撫琴助戰之下,雖然這琴曲的聲音聽起來頗為詭異,但對於他的增幅卻是極大。
無論是身法速度還是出手爆發,亦或者體內真氣運轉,都比從前強大數倍不止。在這種狀態下戰鬥,根本無需計算內力損耗,隻要全力出手轟殺眼前石熊即可。
至於眼前石熊是否無窮無儘,那卻不是西門高該考慮的問題,因為早在一開始,身後的司空前輩便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一場機緣,若能撐到最後,便有希望破入四境。
不過,也要量力而為,如果當真撐不住的話,機緣是小,性命是大,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於他。
聽到司空前輩如此說,西門高想當然地便認為,眼前無數石熊對於前輩來說,根本不是什麼問題。若自己當真氣空力儘,前輩便會出手,扭轉乾坤。
所以在這種沒有後顧之憂,隻管全力戰鬥的狀態之下,西門高心中戰意不斷攀升,越戰越勇。
隻是他如何知道,眼前這些石熊之所以如此孱弱不堪,乃是因為其中十有八九,皆是幻象,並非實體。而他眼中足以扭轉乾坤的前輩,根本是為了引導他產生這種錯誤的判斷,才會故意對他說了這些話。
為的便是要他進入勇者無懼的狀態,更是篤定他在這種心境之下,不會輕言放棄,必會發揮出最大戰力,戰至最後一刻。
與西門高此刻的狂熱不同,司空晉此刻十分冷靜,他之所以要讓西門高進入這種狂熱狀態,原因很是簡單。因為自己如今正在進行的事,需要一個護法之人,而若他隻是武道三境,根本不足以支撐自己完成這件事。
武道中人與修士體係全然不同,修士隻有在靈氣匱乏,自身體內靈氣耗儘,又或者單次受到的攻擊太過龐大,受了重傷之後,才會陷入虛弱狀態。
可是武道中人,或者說達到六境命轉之前,則存在著一個天然桎梏,那便是體力極限。因此武道中人作戰,需借勢、蓄勢,以心境戰意,造成暫時提升體力上限的假象,欺騙自己的身體。
簡單來說,便是狂熱之時,感覺不到自己勞累,不會受到體力不支的影響。但實際上,這樣隻能減緩體力消耗的速度,可一旦達到體力極限,即便身體繼續自我欺騙,也無法給出更多的動能,屆時便是落敗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