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不錯,美酒雖好,卻易傷身,不過若是情之所至,倒也不算貪杯。今日我等是為司徒教習接風洗塵,而司徒教習所居之所名喚葉落院,不妨今日便以葉落為題吧。”
南宮繼舉杯開口,自然不會給楚寧月拒絕的機會,而是當眾出題。隻不過,這題目早已透給了自己的狐朋狗友,而且更能借助這個機會,奚落司徒奇一番。
而席前男子聞言,則是立即回意,此刻望向司徒奇,微微一禮,卻在得到對方微微頷首過後,吐出了一句:
“葉落院前觀葉落,冷清閣後念冷清。”
此言一出,男子微微一笑,而後就此退下,回到坐席之中。而其所言,聽在眾人耳中,自是溢於言表,此刻紛紛望向司徒奇。
這葉落院,便如南宮繼所說一般,正是司徒奇曾經的住所,而葉落則有衰敗之意。若是如此一句,倒不至於讓司徒奇有何反應,因為這不過是一句事實。
可是真正關鍵的,卻是這後半句...
如若此地滿座者,乃是主廳之外那些學子,定然會好奇冷清閣是什麼地方,也聽不懂這其中的含義。可是此地落座者,卻皆都是上了年歲的教習,他們自然清楚,這冷清閣是什麼。
這冷清閣,便是當年公孫山長及兩位司業一位學丞,還有同門的五位博士,時常相聚之地。之所以取冷清為名,便是公孫山長要眾人勿忘初心,靜守本心之意。
可時過境遷,如今早已無人知曉冷清閣是何處,冷清閣前,也隻餘下一片冷清,再也無人問津。如果說前半句,是對司徒奇的暗示,那麼這後半句,便是誅心了。
楚寧月看向司徒奇,見其神色明顯有所變化,似是因對方後半句詩而動容。作為文化沙漠,她並不知曉此詩之中的含義,隻是看眾人的反應,能夠猜到多半是對司徒奇的嘲諷。
“好個冷清閣外念冷清,那接下來,便須以清為開頭,且對仗工整了。不過,楚同窗既然是司徒教習舉薦之人,想來定不會覺得有什麼難度的。”
此刻,另一名年輕人,亦時適時開口,將矛頭指向了楚寧月,正是捧殺之計。如若對方回答不出,自然是貽笑大方,而若對方隻是勉強答出,同樣也是可圈可點,可以品頭論足。”
司徒奇此時,同樣望向楚寧月,他知曉楚寧月並非書山內門,而江湖之上並無門派的武者,多半有一個通病,那就是缺少文采。
所以,他此刻對楚寧月,並沒有抱太多希望,但自己此刻,卻也同樣不能發作,為其解圍。所以如果對方答不出來,自己便隻能和他一起丟臉。
楚寧月以手扶額,她想過對方會對自己發難,卻未想過會是以文鬥的形式,而自己又恰恰不擅此道。不過自己未行過酒令,倒也見過旁人行酒令。
一瞬之間,思緒飛轉,記憶深處,楚玄國舊事,一一浮現而出,而那時的自己,尚未踏足修士之列,尚是無憂無慮的王族。
轉念之間,王國覆滅,百年已過,楚玄不複,空餘玄霜。而自己,亦是成了殘陽宮的玄丹長老。
想到這裡,楚寧月忽然閉上雙眼,而入眼者,卻是當日初至此界,遭遇的紫裙女子,以及白須老者等人。其中經曆,越發清晰,猶如一股力量,湧上心頭。
開口之間,便是一句...
“清水溪外禦清水,七星陣內動七星。”
此言方落,楚寧月睜開雙眼,看向眾人,但實則這句話是否算是答案,她心中亦是不知。先前那人口中的葉落與冷清,乃是人之情感,而自己所說的清水與七星,卻是死生。
而她也絕想不到,自己這無心的一句話,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無妄之災。
因為她,若被尋常文人聽得,多半會以為她是為了對仗工整,而將辭藻強行拚湊。可是眼前之人,卻皆是風鳴院教習,無一例外,最差者也是五品下境。
所以這些人自然聽得出,楚寧月所言,乃是武學而非風雅。這禦清水,指的應是西疆奇術,葵水寶典,而這七星陣...陣法...
難道是出自書山?
卻不知,一眾教習心中疑惑之際,司徒奇與那位董博士,此刻卻是麵色微變,望著楚寧月的同時,心中萌生了另一種想法。
因為書山乃是天下正宗,絕不會與西疆妖人扯上關係,能夠同時滿足陣法,與西疆奇術的,隻有當年的一件秘辛。
已被覆滅多年的玄機門....
可是,此子又是如何有此種見聞,作出此種詩句的呢?他的身份,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