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如此打扮,出現在此,並非你本意,對麼?”
楚寧月傳音發問,目光卻未離開對方,因為自己雖然要對方用眨眼來回應自己,可是判斷對付心思的辦法,卻不隻有對方主動釋出信息這一個選擇。
南宮霞閉口不言,她當然不是自願來此,而是被逼無奈。父親要求自己,在宴席之上,交好神秘少年,最好能將其拉攏至南宮家立場。
而自己聽到這個要求之後,則是大為不解,自己已經在人前做出了一副驕縱的樣子,將名聲敗壞,給庶出的二弟讓路,給父親重用二弟理由。
可是為何他們還要自己為了南宮家,去拉攏一個在他們眼中,乃是完全陌生的男子?難道,他們覺得這便是自己的宿命,自己不過是南宮家手中的籌碼?
心念至此,南宮霞自然不會答應,所以便與南宮學丞據理力爭,但結果,自然是落於下風。最終,不得不打扮成如此模樣,來主廳之中。
不過,南宮學丞隻是要她交好少年,並非要她直接坐在對方身旁,做得如此明顯。她之所以這般行事,一是為了慪氣,想要用這種方式,讓父親後悔。
二來,則是想要看看,自己與他之間,究竟有沒有一絲父女之情,在這件事發生之後,他又會如此對待名聲已壞,且沒有任何利用價值的自己。
而南宮家對於司徒奇的態度,她一向清楚,父親最開始也沒有萌生這種念頭。在她看來,父親如今,忽然要自己親近那少年,定然是與司徒奇的密談有關。
定然是他們暗中達成了某種共識,或者父親看到了某種契機,所以才要自己如此行事。
那麼,自己應該怪誰呢?
“看來是了。”
南宮霞並未眨眼,但她的神色,卻逃不出楚寧月的觀察。此刻後者的傳音再度響起,使得她眉頭微蹙,因為在她看來,眼前少年乃是明知故問。
甚至先前自己與他的結識,都有可能不是巧合,而是算計的結果。所以,自己又怎會被他三言兩語,便解開心結呢?
“是南宮學丞迫你至此?”
楚寧月再度傳音,卻發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中,不悅與怨念更重了幾分。此刻已是能夠想到,自己的猜測無誤,這風鳴院內,能逼迫她行事的人,屈指可數。
既是如此,那想來那位那位南宮學丞的心思,便是拉攏自己,所以才會要南宮霞在宴會之上,親近自己。如此一來是能夠讓自己與司徒奇生出嫌隙,二來則是表明南宮家對自己的態度。
而作為南宮家手中的棋子,她自然隻能無奈,而其中怨念無法對南宮學丞發泄,便隻能對待自己了。
如此思考之下,楚寧月已然得出了結論,此刻麵上卻浮現起一絲微笑,看得南宮霞心中惱火。他這是作什麼?陰謀得逞的得意?還是小人得誌呢?
可就在南宮霞,無限醜化眼前少年之際,耳中卻又響起了對方的傳音,聲音之中帶著幾分嚴肅與凝重。
“你該清楚,我雖無意你們之間的爭鬥,不想成為執棋之人,但也絕非司徒奇或南宮學丞手中的棋子。
而我與你雖隻有數麵之緣,但我也能看得出,你並非庸碌之輩。既然你不甘心成為旁人手中的棋子,又為何行棋子之事,更以棋子的角度思考問題呢?”
傳音落定,南宮霞黯淡的眸光之中,似乎出現了一絲轉機。他說自己並非庸碌之輩,又告知自己,他並非旁人手中的棋子,而自己也不該成為棋子。
可是,他並非南宮家之人,並無家族的壓力,他作為一個閒散之人,又知道什麼?又如何體會自己的處境?
但就在南宮霞如此思索之際,楚寧月的傳音缺又再度響起,好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般。
“每個人的背景與處境的確各不相同,這是每個人的先天特質。但先天特質,卻不會成為阻礙後天的存在,能在修行之路之上走出多遠,先天特質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卻是心境與奇遇。
先天特質無法改變,所以與其自怨自艾,不如坦然接受,方能窺得另一方青天。如貧民之家,所惑無非生老病死,衣食住行之事,雖然忙碌一生,卻不必思考大是大非,五穀豐收便是樂。
而生於帝王之家,不必思考衣食住行之事,卻需勞心傷神於手足相殘,或是國家傾覆的大事,有時便會羨慕平民百姓,因為身在帝王之家,難尋一樂。
不在其位,難知其心,但修行之路,卻是萬法同宗,殊途同歸,重要的不是發生了什麼,而是你心中思考了什麼。”
楚寧月並不會開解旁人,但身為玄丹修士,宗門長老,她卻對講道並不陌生。於是此刻,便將昔日聽來的種種,說給了南宮霞聽。
至於對方能否聽懂,能夠聽懂幾分,那便不是自己能夠考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