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一刻,鬼麵老者開口之間,說出了一句讓楚寧月意外的話,雖然隻有三字,但也給出了她太多信息。
“鐘公他....”
先前楚寧月已經得出結論,平庸少女解毒,定然是鐘天一所為。而如果鬼麵老者與鐘天一是建立在某種交易之上,那麼前者隻會覺得此事是公平交易,不會對他產生敬意。
可是如今這一聲鐘公,足以顯現眼前之人對鐘天一的尊敬,加之自己看到的墓碑,所以大抵可以推斷出,鐘天一是當著他的麵撤去了驅動這軀體的術法,造成一種假死的假象。
可是....
他這樣做,即便是能夠讓鬼麵老者感恩,感念的對象也隻會是一個死人。難道他覺得以鬼麵老者的心性,如果有一日冒出來一個陌生人,說自己就是當日的鐘天一,他會相信?
以自己對鬼麵老者的了解,即便他不當場拍死這個陌生人,也會記住此人,以特殊的手段問出想要的信息。
所以,鬼麵老者的回報,他注定無福消受,那他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為了自己?
是了,楚寧月想起先前鬼麵老者所說的話,他說會在一年之內聽自己之命行事。也就是說,他將對鐘天一的敬意,反饋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說這是鐘天一的布局,那麼此次事件唯一能夠取得的利益,就是送了自己一個順水人情。可是他如此行事之前,卻沒有問過自己是否願意,難道他真的以為自己會因為這個所謂人情...
便當真算是欠了他什麼,可以日後找補回來吧?
哼,他若這樣想,既是小看了鬼麵老者,也是小看了自己。
“他怎麼了?”
楚寧月開口之時,語氣平淡,她不會要鬼麵老者護自己一年,更加不會承神秘修士這份人情,所以她才刻意表現得如此平淡,為得便是讓鬼麵老者明白,自己與鐘天一立場分明。
在已經知曉鐘天一身死的情況下,自己表現得越是在意,鬼麵老者怕是便越會堅定那所謂的一年之約。而自己,並不想要這順水人情。
不過,楚寧月倒也不會蠢到,此時站出來試圖解釋鐘天一沒有死,因為這樣隻會引來鬼麵老者的反感。自己如今體內靈氣狀況不佳,與他動手勝算不大,所以這不必要的麻煩沒有必要存在。
“他...跟我來。”
鬼麵老者終究還是沒有說出鐘天一的死訊,因為此事自己的確有愧。而且在他看來,楚寧月與鐘天一乃是故識,所以才會聯手解局。
鐘天一本是受其托付,來救自己的師妹,卻被自己當做歹人攻擊。當時若不是自己耗損了他部分功力,若不是最後那致命的一掌,或許...對方不會力竭而死。
所以他覺得此事有愧,因此對於鐘天一臨終之時,說出的那句“可惜不能再陪她遊曆一年”後,深受觸動。
所以便在心中下定決心,要代替鐘天一守護眼前之人一年,若不完成此諾,自己與師妹怕是無法安心隱居。
不多時,兩人來到後山絕頂,楚寧月早前便已經用神識感知到了此地,所以並不意外。望著鐘天一的墓碑,楚寧月默不作聲,心中卻是頗為反感。
因為她此刻心想,鐘天一...不,應該說是那神秘修士,如今怕是不知躲在哪裡,欣賞他這“傑作”。玩弄人心,利用他人,此種做法,終究與自己道不同,不相為謀。
若不是自己想要知道,如何回到丹青天下,根本不想與此人有任何交集。
“他是怎麼死的?”
見鬼麵老者默不作聲,一直望著自己,楚寧月頗為無奈,知道這個問題終究是要問出口來,否則顯得太過古怪。
殊不知,鬼麵老者一直在等她問自己這個問題,如今聽到了詢問,如釋重負般開口,將先前之事一一說出。
自己當時帶著師妹逃離凜風城,師妹的毒開始發作,自己束手無策,隻得以真氣壓製毒素。可此時,鐘天一忽然現身,“擄走”了自己師妹。
那時自己真氣失衡,一時追之不及..
之後,自己一路追蹤,來到了此山絕頂,卻見師妹麵色慘白,極為痛苦,而鐘天一正將一手按在其頭頂,周身白光大作。
師妹體內的氣息,朝著那人蜂擁而去,一瀉千裡。當時的自己,隻以為對方是在施展什麼吸奪之術,於是便與他動了手。
熟料對方始終一手按在師妹頭頂,不肯鬆開,單以一手抵擋自己,以傷換時。
自己感覺到師妹的氣息越發微弱,已近瀕死,所以逆運功法,衝破暗傷桎梏,加之情緒激蕩,使出了超越自己全盛之時的一擊。
那一掌成功將對方震飛,可隨即自己便發現,師妹周身微弱的氣息,此刻已經破而後立。不但劇毒已解,功體也是完全恢複,更在那一刻陷入感悟突破之中。
如此自己才明白,自己誤會了那人,卻不知那人使用的手段,本就是要耗儘功力,最後關頭又被自己全力一擊,此刻已是無力回天。
原來當時正是運功的緊要關頭,所以他無法開口說話。自己本以為對方會恨自己,卻未想到他隻是遺憾,因此對此人的愧意更甚。
之後,自己親手葬了此人,為其立碑。按照他臨終之時交代的,前往前山主寨拿住了所有人,等待楚寧月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