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黎黎的脖子僵住了,她乾巴巴道:“演技……什麼演技?”
他眨眨眼,身子坐得筆直,五官在燈光的照射下略顯柔和,身上竟帶了些如鬆如柏的清潤氣質,回答的話卻讓池黎黎恨不得鑽進地洞裡:“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就應該表現得好奇一些的,可是你什麼都沒問,甚至還顯得很欣喜,一副你什麼都知道的模樣,這不是演技不過關嗎?”
“我……”她漲紅了臉,臉上灼燙灼燙的,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心裡有想要辯駁的衝動,最後還是在對方的視線裡消失得一乾二淨,不得不表情頹然地低下頭:“我……我其實……”
但是想了想,她這又不是乾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犯得著像被拷問的犯人一樣心虛嗎?
犯不著啊!
池黎黎堅強而堅定地抬起頭:“好吧,的確和我有那麼一點關係,但是……但是我是為了你好啊。”說著,她開始掰手指,“你想想看,你在這裡,孫……我爸他對你非打即罵,你吃不飽穿不暖還三天兩頭被找茬,喬家那邊接你回去豈不是皆大歡喜的好事嘛。”
至於她究竟是怎麼知道喬奶奶這一號人物,又怎麼聯係到她的,她……她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了。
讓她大吃一驚的是,看上去心思深沉而又敏感多疑的喬時,半點沒有好奇這些問題,仿佛在他看來,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他在乎的是——
“你很想讓我走嗎?”少年垂著眸,眼裡的落寞與傷心閃閃爍爍,像是個即將被遺棄的小孩。
池黎黎語塞,明知道這種模樣極有可能是他刻意偽裝出來的,可她還是感覺看了眼前的畫麵,像是有個小鉤子在她心頭欻欻撓癢癢。
求生欲仍舊很強,她挺直脊梁骨,懇切地回望他:“哪能呢,我這不是想讓你走,我是……”關心你啊!
後半句還沒說話,她就被喬時很有禮貌地掃地出門了。
他指了指麵前的資料:“我還要看書,你出去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完全不是想聽她再多談的模樣。
池黎黎憋憋屈屈地離開了,沒揮手,也什麼都沒留下。
第二天起床,大清早的家裡就沒了人,孫俊康大概是又去賭博了,喬時也什麼話都沒留就去了學校。
池黎黎更覺憋屈了。上學期快結束那段時間,他可是每天都乖乖等她上學的,怎麼今天這麼不聽話了,一定是翅膀硬了淘氣了!
開學第一天,她整個人的思維的跑遠了,繳費報名領書的時候神情恍惚的,就連身旁的女生都瞅出她不對勁來了。
這女生一直是池黎黎的同桌,池黎黎剛來這世界的時候沒少被她甩過臉色,不過在池黎黎堅持了兩個月的“不聽不看不管不問不生氣”下,女生成功被她帶偏,成了池黎黎走哪她黏哪兒的小迷妹。
不過初中生的愛恨情仇本來就很簡單,睡覺磨牙上課抖腿都能成為一個人被討厭的理由,同樣的,喜歡一個人也很簡單。
很多時候,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亦或是一塊餅乾都能成功搭建起一段友誼的橋梁。
當然,這友誼大概是單方麵的,池黎黎知道這隻是一本書,知道自己靈魂的年紀早就不止十四五歲,更知道這個世界不屬於她。
她單方麵地回避著除喬時以外的所有人,卻無法避免地被這個同桌小姑娘纏得一天比一天緊。
暑假兩個月她隔三差五就打來電話想要找池黎黎出去玩,然而沉迷賺錢無法自拔的池黎黎很自然地把這些邀請通通推掉了。
這會兒剛來學校,小同桌就黏上她了。
她叫段雨,模樣長得不算多好看,學習卻不錯,走到哪裡鼻梁上都架著副眼鏡,光是看著都叫人覺得滿是書香氣。
“你走神一天了!”兩人抱著書回教室的途中,她忍不住開口朝池黎黎控訴。
池黎黎回過神來,腦袋裡糾結的問題還沒想明白,她騰出手來揪了揪段雨的衣角,小聲詢問道:“我問你,如果有個有錢人突然來到你家,說要接你回家繼承兩個億的資產,你願意嗎?”
段雨表情豐富地尖叫了一聲:“你要去繼承家產了嗎?”
路過的學生頻頻朝兩人投去視線。
池黎黎苦惱極了,用眼神示意她小點聲:“我是說假如,假如。”
回到座位上,兩個人便托著腮一起思考。
半天後,段雨皺巴著一張白嫩嫩的臉蛋開了口:“如果真的是有錢人的話,就算沒有家產繼承我也是想去的,不過……”她沉吟,“不過我舍不得我爸媽,一想到我爸媽要難過,我就哪裡都不想去了。”
有道理,池黎黎感覺自己茅塞頓開。
這麼說喬時不願意離開也是舍不得離開他們家的小麵館了?可是……看看惡棍一樣的孫俊康,再看看一肚子壞水的孫婷婷,是個人都不會產生……不舍的情感吧?
還是說,最近這段時間她對喬時太好了,讓他不好意思拋下她離開了?
或者是說……他隻是在賭氣?